潘瑤也緊跟著上前,眼中含著淚光,柔聲道:“夫人,妾身所求蓮花數量本就不多,可送來的那些實在不夠做香囊,還望夫人能再……”
屈婉兒一聽,頓時急了,跺腳道:“夫人,您就再通融通融。”
潘瑤也附和道:“是啊夫人,妾身也是一片孝心,還望夫人成全。”
屈婉兒面色微變,咬了咬嘴唇,道:“夫人,妾實在是沒辦法,那蓮花品相太差,做出來的蓮花枕肯定也不好用。”
潘瑤也抽抽搭搭道:“夫人,妾身也只是想盡一份孝心罷了。”
屈婉兒與潘瑤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甘。屈婉兒道:“夫人,您就再想想辦法吧,哪怕再給妾一點也好。”
潘瑤也連忙點頭:“夫人,妾身求您了。”
屈婉兒眉頭一皺,剛要開口,蘇邑昭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道:“我理解二位姐姐的難處。這樣吧,等我用這剩下的蓮花織出布來,定給二位姐姐備一份送去,如何?”
潘瑤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屈婉兒卻有些不信,問道:“夫人,您說的可是真的?那布真能織出來?”
蘇邑昭微微一笑:“自然,我既說了,便不會食言。”
二人互看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
屈婉兒輕咳一聲,試探著道:“夫人,不是妾不信,只是這蓮花織布,妾從未聽過,實在覺得難以置信。”
“是啊夫人,這蓮花柔弱,如何能織出布來?”潘瑤眼中亦滿是質疑。
屈、潘二人沒撈著目的,只得悻悻離去。
鬧騰了一上午,蘇邑昭著實有些乏了,她起身走向中室,芷蘭忙跟了上去,一邊替她整理著衣擺,一邊小聲道:“她們定不信您能織出布來。”
蘇邑昭帶著幾分慵倦懶散,伏在木幾上,打著哈欠道:“她們哪是不信,是不許。”
“不許?”芷蘭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睛道:“為何?咱們織自己的布,與她們何干?”
蘇邑昭清楚,屈、潘二人本就是滁國左、右兩軍主帥之女,雖是入府為妾,那也是實打實的將門之后,心高氣傲些也是正常。當初兩人愿意嫁于衛斳為妾,除了有各自家族的利益權衡外,與她這個楚王養女的身份也脫不了干系。畢竟,一個與楚王毫無血緣關系的棋子,又能在正妻的位子上坐多久?表面上她二人不過是在爭這幾池的蓮花,實則是想試探蘇邑昭的底線,看看她這個正妻在衛斳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那日莊夫人來青廬,一眼就認出了玉琴,可見其與楚夫人定常有往來。若楚夫人有意插手府中之事,借屈、潘二人之手來試探自己,那她以這蓮花織布為餌,便是想要告訴那背后之人,縱然是掌中之物,也有自己的價值。
蘇邑昭輕輕合上眼,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芷蘭道:“這的風,從來都不止吹在一處。我只要守住自己該守的,便足夠了。”
芷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靜靜地站在一旁,替蘇邑昭扇著風。
連著幾日都沒休息好,讓那午后的陽光一曬,倒是萌生了倦意,蘇邑昭很快睡了過去,只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夢里,屈婉兒與潘瑤變本加厲,在府中四處散播謠言,說她癡心妄想,竟想用蓮花織出布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府中的下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與不屑。就連衛斳,也對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冷冷地說她不知天高地厚。
蘇邑昭在夢中掙扎著,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名聲在府中一點點敗壞,卻無能為力。就在她感到絕望之際,一道柔和的光芒突然照亮了夢境,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用蓮花織出的布,在陽光下閃耀著奇異的光彩,那些質疑與嘲笑之聲瞬間消失無蹤。
蘇邑昭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用力深吸了幾口氣,才逐漸平復下來。
“做噩夢了?”
一個男聲自背后響起,蘇邑昭嚇了一跳,扭過頭去,只見衛斳坐在窗前的玉席上,一身深青帶赤的玄色縑帛饕餮紋深衣,右手執一竹箋,左手隨意地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蘇邑昭騰地一下從榻上坐起來。等等,榻上?她朝四下一看,自己何時睡在了榻上?她定了定神,用手背拭去額頭的汗,驚訝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