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將計就計（上）（第1頁）

歲旦當日，天光破曉。空氣里浮動著清冷的寒氣，淡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主帥府青灰色的屋瓦上。昨夜積的寒霜尚未化盡，在晨光中泛著清冽的銀白。府外的街道上，孩童們的嬉鬧聲不絕于耳，與遠處商販叫賣黍米的吆喝聲遙相呼應。

“夫人，這是今日饗宴的菜冊。”李管事將菜冊遞到蘇邑昭手中。

蘇邑昭接過翻開，目光在那些精致的菜名上掃過，輕聲道：“讓庖廚再加道滋補的湯羹，二夫人如今有孕在身，需好好補身子。”頓了頓，又道：“再給各院多添些暖爐，另外，讓人去庫房挑些上好的茶葉，以備待客之用。”

李管事點頭記下，躬身退了下去。

蘇邑昭合上菜冊，指尖輕輕摩挲著冊頁邊緣，思緒卻留在了布坊的那堆賬冊上。

“夫人，二夫人來了。”芷蘭輕聲提醒道，打斷了蘇邑昭的思緒。

蘇邑昭抬頭，只見潘瑤身著一襲白色襦裙，外披一件白色狐裘，面色紅潤，緩緩步入屋內。

見到蘇邑昭，微微欠身行禮：“夫人。”

蘇邑昭連忙起身，親自扶起潘瑤，笑道：“姐姐不必多禮，快坐下說話。”

潘瑤依言坐下，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蘇邑昭手中的菜冊上，笑道：“這是今日的菜冊？”

蘇邑昭點了點頭，道：“正是。姐姐如今有孕在身，需多加注意身子，我讓庖廚加了道滋補的湯羹送到姐姐屋里，姐姐可要多吃些。”

潘瑤笑了笑，道：“多謝夫人關心，只是……”她頓了頓，神色有些猶豫，“不知將軍……”自從衛斳答應歲旦去她院里后，她便一直盼著這一天，如今眼看著歲旦已至，她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不知衛斳是否會如約而至。

蘇邑昭猜出潘瑤心中所想，微笑著道：“姐姐放心，將軍既已答應，定不會食言。”

潘瑤聽了，笑容滿面道：“如此便好。”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潘瑤便起身告辭，蘇邑昭親自將她送至門口，看著她離去后，才轉身回到屋內。

暮色初合，正廳內燭火通明。青銅鼎中蒸騰著黍米與野芹的香氣，案幾上的漆盤內盛著炙烤好的鹿脯、風干的雉肉，還有用鹽漬梅子調味的羹湯。

衛斳身著云雷紋玄色深衣，端坐于主位上，兩側依次跪坐著幾位副將。

蘇邑昭同樣一襲玄色曲裾深衣，發髻高挽，步履輕盈地走入正廳。她先向衛斳盈盈一福，而后在側位坐下，目光掃過案幾上的菜肴，對衛斳小聲道：“將軍，今日饗宴，妾特意讓庖廚備了滋補湯羹給二夫人。”

衛斳扭頭盯著她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然后道：“夫人有心了。”

蘇邑昭微微垂首：“姐姐有孕在身，自當多加照拂。”

一位副將舉起青銅爵，起身道：“今日歲旦，屬下敬將軍與夫人，愿將軍與夫人恩愛和睦。”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衛斳與蘇邑昭也端起酒爵，回敬一番。

燈火如晝，青銅編鐘奏響，眾人談笑風生，氣氛融洽。

潘瑤由靈兒扶著步入正廳，她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發間珠翠輕搖，面色嬌羞。見到衛斳與一眾人等，盈盈下拜，聲音溫柔：“見過將軍。”

衛斳不緊不慢地喝光酒爵中的酒，這才將視線落在潘瑤身上，道：“誰讓你來的？”

潘瑤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抬眸看向衛斳，聲音帶著幾分怯意：“將軍……妾身，妾身只是想著，今日是歲旦饗宴，理當來給將軍請安。”

衛斳眉頭微皺，神色冷淡：“這里人多嘈雜，你有孕在身，回去好好歇著。”

潘瑤咬了咬嘴唇，眼里泛起一層薄霧，想開口，又不敢違抗，只得不情愿地應下。

看著潘瑤失望離去的背影，芷蘭冷不丁地“哼”了一聲，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瞧她那身裝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正妻呢。”

蘇邑昭微微側目，輕睨了芷蘭一眼，芷蘭意識到自己失言，忙低下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