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衍接話道:“所以陛下懷疑縱火之人在宮中?”
文岳皺眉道:“若真是宮中之物,那此人定不會親自動手。”
文辛衍連忙道:“只要查清這絲帛的來處,就能知曉是誰要害昭兒了!”
文岳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哪有這般容易。這絲帛雖特殊,但宮中的典絲宮每年產出的絲帛眾多,且多會分發(fā)給各宮各院,想要從這上頭查起,無異于大海撈針。”
文辛衍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無力地垂下,心中那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熄滅。
文岳見狀,不忍心道:“阿父知你心中難受,但此事干系重大,你切莫沖動行事。”
話說這次的軍糧案,本身就疑點重重,尤其蘇仲盛呈上的那份認罪書,更是只字未提案中細節(jié),通篇就一個意思,事都是他做的,與其他人無關。塍王原本打算先查清那塊絲帛的來源,再順藤摸瓜找出背后主事之人。不曾想這絲帛用量巨大,雖說分發(fā)給各宮各院時都有記檔,奈何此物時常被用以文書與畫作,損耗實屬正常。如此一來,要想在短時間內追根溯源,怕是難以實現(xiàn)。
不過,文岳的話倒讓文辛衍想到了一個人,及忙追問道:“阿父是說,太子今日回的宮?”
文岳回到主位上坐下,忙了一上午,連口茶都沒喝上,正好下人送來茶水,于是二話不說,端起茶碗就一飲而盡。潤完嗓子,文岳才道:“不錯,今日午時前后。”
文辛衍眨了眨眼,似在認真思索著什么,片刻后,又道:“太子身邊的人呢?也都一起回了?”
文岳放下茶碗,盯著兒子的臉,仔細回想道:“都回了。”
“阿父確定?”
兒子的這番追問,倒讓文岳察覺到了什么:“當時吾與陛下正在燕朝議事,宮門來報,說太子一行已順利入宮,怎會記錯?”
文辛衍低下頭,無意識地摳著指尖,心中的疑問在不斷擴大。既如此,那夜衛(wèi)斳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求府?他是提前回城,還是回城后又重新折返,再與太子一道回宮?亦是在他出現(xiàn)之后,蘇邑昭就連夜離開了求府,翌日便不幸葬身火海。如此,這一切莫不是太子所為?可若真是太子所為,全然沒必要讓衛(wèi)斳出手,平添他人猜疑。
文岳見兒子沉默不語,直接問道:“你想問的是誰?”
“阿父,我想見陛下。”
文岳一愣,道:“為何?”
文辛衍道:“兒子有一事不解,想向陛下一問究竟。”
文岳盯著文辛衍的臉,神色微動,自己這兒子自小穩(wěn)重懂事,從沒提過無理要求,如此也好,讓他去試試,“明日一早,你隨我一道進宮。”
只是,還沒等文辛衍進宮,事關蘇仲盛一家的詔書已經發(fā)落了下來。
詔書上言,蘇仲盛通敵叛國,念其往日功績,特賜于昨夜自縊圜土。其既已身死,便不必再究,只將其名從族譜中剔除,以示懲戒。
文辛衍整個人如墜冰窖,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雙目赤紅地看著文岳,啞聲道:“阿父,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弄錯了……怎么會……”
文岳亦是神色黯然,道:“詔書已下,木已成舟。”
文辛衍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瞪著文岳,嘴唇微微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