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見她聽出自己話中的深意,也不藏著掖著,索性直言道:“奈何這紅裳身份特殊,慈兒怕貿然行事,會招來禍端,所以才來請世子妃相助。”
“殿下的意思是……”
楚慈謹慎道:“聽聞世子妃母族的八姊抱憾病故,吾想請世子妃讓紅裳暫代八姊之名,入汴南柳氏族譜,好為其尋個庇護之所。”
柳姝宜似乎一點也沒有不悅,直直的看著楚慈,等著她說下去。
楚慈見她沒有直接拒絕,稍稍舒了口氣,繼續道:“慈兒明白這事恐有不妥,只是這紅裳如今處境危險,若不盡快尋個庇護,恐會有性命之憂。”
柳姝宜蹙起眉頭,似有不解,楚慈乃一國公主,從小到大身邊侍女無數,如今卻會為了一個尋花堂出身的侍女不惜親自相求。再者,她所求不是別人,恰是自己母族那位病逝不久的八姊柳孟宜。柳孟宜之事,除了柳府中人,也就只有楚王與楚夫人知曉。楚慈當下一語點破,顯然是得了楚王與楚夫人的授意。如此可見,那侍女的身份定有不可告人之處。
柳姝宜不傻,既然楚慈找上門來,這事斷不是她能拒絕的。可阿父在她出嫁前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讓他人知道八姊之事。
見柳姝宜沉默,楚慈補充道:“今日也是得了父君之意,慈兒才敢前來驚擾世子妃。父君的意思是讓世子妃母家先認下紅裳,過些時日,以世子妃的名義,將其送進宮中。待時機成熟后,再由母君出面,將紅裳收為養女。”
聽到這話的柳姝宜慢慢抬起頭,目光正對上楚慈,似漸漸明白了,嘴角浮起一抹隱晦的笑意,轉而道:“殿下可還記得國君的那位左媵?”
楚慈微微一愣,她對那位左媵確有印象。
大灃實行媵制,諸侯娶妻時,女方需以兄之女和妹妹陪嫁,這些陪嫁的女子被稱為媵娣。若女方為同姓諸侯,則媵娣需以兄之女與妹妹隨嫁。而媵妾又被細分為:嫡夫人、右媵、左媵三個等級。嫡夫人為尊,左右媵次之。
此左媵曾是母君,也就是楚夫人的陪嫁。因其生得貌美,雖只是個媵妾,但因著國君的寵愛,一時間在后宮也是風頭無兩。可誰承想,這左媵也是個沒福氣的,懷胎十月,生產之際竟遭遇了難產,不僅孩子沒保住,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
柳姝宜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衣袖,目光緊緊盯著楚慈的反應。
楚慈回想至此,隱隱覺得柳姝宜話中有話,卻一時捉摸不透。
——
日中,楚慈在楚夫人宮中,一邊叫侍女端來茶水,一邊絮絮叨叨方才與柳姝宜之事。
“……世子妃問我記不記得父君的那位左媵。”楚慈從侍女手里接過茶碗,仰頭一飲而盡,“母君覺得她這話是何意?”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楚慈愣了一下,隨即兩手一攤道:“沒別的了。”
而楚夫人心里,此刻已有了大概。宮中的那位左媵曾是她的同族陪嫁,按年歲算,若那左媵腹中的女孩兒沒死,也差不多該及笄了。
想到此處,楚夫人開口道:“若把紅裳以左媵女兒的名義入冊呢?”
楚慈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道:“母君的意思是……”
楚夫人緩緩道:“紅裳的身份敏感,你父君的那位左媵,當年因難產而死,孩子也沒保住。這事雖然過去多年,但宮里宮外知道的人不少。不如就對外宣稱,紅裳與那左媵長得頗有幾分相似,你父君見其容貌,心生憐憫,遂認作養女,也好慰藉那左媵的在天之靈。如此一來,紅裳的身份便有了合理的解釋,既能護她周全,又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