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傾過身去,用扇面輕輕敲了下楚慈的頭,道:“你傻呀!你忘了梁國與衛國向來不對付的事了。”
楚慈捂著額頭,嘟囔道:“我知道!就是隨口一說嘛。”
楚贏接著道:“正因梁、衛兩國積怨已久,梁縉此次被任命為兗東軍副將,顯然是陛下有意而為之。若此時再讓衛斳掌管虎賁軍,無疑是在梁、衛兩國間埋下一顆雷?!?/p>
楚慈聞言,不禁皺起眉頭,道:“那陛下打算如何是好?”
楚王嘆了口氣,道:“這也是吾今日找你們來的原因。吾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楚慈思忖片刻,道:“不如讓梁縉暫代兗東軍主帥一職,待找到合適的人選,再做定奪?!?/p>
楚平嗤笑一聲,道:“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梁縉那小子,能服眾嗎?”
楚慈瞪了他一眼,道:“他怎就不能服眾了?他自幼便在軍中歷練,戰功赫赫,怎就不能暫代主帥一職了?”
楚平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此時,坐在一旁的楚夫人忽然開了口:“吾且聽聞,這衛四公子自小就不受待見,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被送進王宮,作了太子的伴讀?!?/p>
楚慈恍然道:“也就是說,其實陛下心中早有定奪,只是礙于朝臣,才沒有親自挑明?”
楚贏抿緊嘴唇,若有所思地看向楚王,問道:“所以,陛下才將這顆燙手的栗子扔給了父君?”
楚王點頭,道:“正是如此。陛下的意思是,兗東軍既駐守滁國,又肩負守護遼東城之責,這主帥的人選,就由吾做最后的定奪。”
楚慈腦中閃過一計,道:“既是如此,那父君便順水推舟,應下此事吧。”
楚王微微蹙眉,看向楚慈,道:“此言何意?”
楚慈篤定一笑,道:“如母君所言,這衛斳雖不受衛國重視,但到底是衛國四子,身份尊貴。若他真能被父君舉薦為兗東軍主帥,那衛國人自是無話可說。再者說,梁縉被任命為副將,本就是陛下有意為之,意在平衡梁、衛兩國勢力。而我與梁縉先前雖因悔婚之事結了怨,可由父君舉薦衛斳,梁家最多再生些不快,斷不會像怨恨衛國似得對待咱們。如此一來,陛下的擔憂能解,父君亦可在衛、梁兩國間搭建橋梁,于日后而言,豈不是一舉多得?”
聽了女兒的話,楚王眼中填滿贊許,轉而問楚贏、楚平道:“你們呢?意下如何?”
見二子均無異議,楚王沉吟片刻,終是拍板定下了此事:“好,就依慈兒所言。吾明日便上奏陛下,舉薦衛國四子衛斳為兗東軍主帥?!?/p>
——
季春時節,草長鶯飛,此乃一年中最為宜人的光景。遼東城外的荊桃開得正盛,粉嫩的花瓣隨風輕舞,如同粉色的雪花,灑滿了整個城郭。
在尋花堂的這兩個月,蘇邑昭學到了不少東西。柳依對她還算是照顧,除了隨綠簫一道與女樂們配合著出了幾次外場,其余時日她多半都待在別院做針黹。堂里有個規矩,這的姑娘只要到了碧玉年華,便可贖身,亦可攢些私房錢,尋個依靠。而這攢私房錢的方式也各有不同,尋花堂為不同年齡的女子安排了不同的課程,其中就不乏針黹、毛織等。
蘇邑昭自幼就對針黹之類的女紅不感興趣,不過當初因大世父生辰宴被宮中的九御女官調教一事后,母親就讓她突擊練習了一陣,為得就是防止她日后再被刁難時,有能力自保。如今看來,除了這針黹還算拿得出手外,旁的皆是一塌糊涂。好在尋花堂里的姑娘也并不全靠這些才藝營生,只要長得漂亮,性情討喜,自有大把的客人愿意捧場。
這日,蘇邑昭正埋頭做活,忽聞院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她好奇地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推開一條縫,向外頭張望。只見斜對面的尋花堂前,正停著一輛馬車,車后還跟著幾名隨從。蘇邑昭一眼就認出了那領頭的男子,正是梁縉。
梁縉的出現,讓尋花堂的姑娘們都興奮不已。這遼東城中的高門大戶不少,可像梁縉這般生得俊朗的卻不多見,尤其此人還是滁國三公主的前未婚夫婿。楚王膝下就只有這一位公主,能讓楚王割愛的,又有幾人?這身份背景,更是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姑娘們紛紛圍了上去,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不多久,柳依親自來別院傳話,說那梁縉又指名要找她。蘇邑昭滿臉寫著不情愿,上回他來,讓自己跳了一支舞就走了。這回不知又會有什么花樣來。雖心有不甘,但這尋花堂的姑娘向來沒有拒絕客人的道理。于是嘆了口氣,簡單收拾了一番,便隨著柳依一道去了主院。
主院里,梁縉正負手而立,背對著門口,正專注地欣賞著院墻下綻放的荊桃。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身來,目光在觸及蘇邑昭的那一刻,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
柳依道微笑上前,道:“將軍,紅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