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梨園
申時以后,陽光依舊毒辣。
從泮宮回來,蘇邑昭剛換下長衫,就聽門外的凌霄道了聲:“主母至。”
蘇邑昭身邊一共兩個近身侍女。前頭的南星是傅母琴氏的孫女,同蘇邑昭同年出生,一塊兒相伴著長大,心思純凈,不善言語。凌霄則是主母求蓁收養的孤兒,三歲入府,比南星年長五歲,說話做事爽脆伶俐,頗有才干。
見求蓁領著琴氏和幾名侍女進屋,蘇邑昭開心的張開雙臂撲過去,一把抱住求蓁,邊搖邊喚:“阿母。”
求蓁故作生氣地板起臉,用右手食指輕點著她的額頭,笑罵道:“先前教你的規矩呢!”
琴氏在旁笑吟吟地瞧著這一幕,出聲提點道:“女公子,還不快快行禮。”
蘇邑昭這才雙手作揖行禮道:“向阿母見禮,問阿母安好。”
求蓁今日一身黃色右衽窄袖長袍,束同色鏤銀絲帶,腰間別一雕花白玉,正梳半高髻,簪云紋白玉笄,耳配玉玦,右手戴有一串由十三顆大小、形狀不同的玉珠串聯的飾物,盡顯氣度不凡。
琴氏指使著侍女將方盤上的瓜果點心逐一放下,屏去旁人,扶著求蓁走到案幾旁坐下。
求蓁問:“泮宮如何?”
蘇邑昭笑嘻嘻地貼過去,緊挨著求蓁坐下,伸手接過琴氏遞來的糕點,輕咬一口答道:“挺好的。”
母女二人就著茶點邊吃邊聊,蘇邑昭繪聲繪色地講述著今日泮宮所發生的一切,說到盡興處索性直接起身模仿。
求蓁含笑聽著。
待吃完點心,琴氏吩咐侍女將碗碟撤下,合上房門出去。
“昭兒,你過來。”求蓁收起笑顏,示意她到自己身旁坐好。蘇邑昭微愣,幾步走到案幾邊坐下,等著訓話。
求蓁開口:“方才你提到了賓射,吾且問你,可知何為賓射?”
蘇邑昭一臉不解地看向求蓁,繼而答道:“賓射乃諸侯朝拜天子或諸侯互相拜會時舉行的射禮。”
求蓁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道:“既如此,汝作何想法?”
蘇邑昭神情嚴肅起來,她知道母親的問題并非無的放矢,猶豫了半天,扭捏道:“孩兒……還沒想好。”
求蓁臉上略顯不悅,想了想,柔聲問:“文公子表現如何?”
蘇邑昭遲疑了一下:“胸有成竹。”
求蓁繼續問:“那衛國公子何種表現?”
蘇邑昭顯然被問的一頭霧水:“嗯……勝券在握。”
求蓁目光中似有責備,輕嘆了口氣,繼續道:“賓射之禮,關乎國體,非同小可。”
蘇邑昭聽后,心中一緊,瞬間明白了母親的言外之意。賓射雖是一場射禮,卻是諸侯國之間互相較量的舞臺,亦是天子用來制衡各方勢力的手段。故而今日這場比拼,打從一開始就已定好了結局。
想到先前在泮宮對曹氏兄妹侃侃而談的自己,蘇邑昭頓覺羞愧難當,囁嚅道:“虧得阿母提點,昭兒日后定謹言慎行。”
話說到這份上就差不多了,求蓁索性調轉了話題:“你大世母前幾日派人送了帖子,說下月半要在宮里設宴,到時你與我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