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離得遠,遠遠瞧著他氣度不凡,似乎并非尋常人家子弟。”
君夫人聽罷,轉身向旁邊的老媼遞了個眼色,老媼領命,匆匆離去。君夫人這才招手,示意下人搬來椅子,讓那女子落座。
蘇邑昭在一旁瞧著那女子,心想這就是傳聞中那位備受大世父寵愛的常姬了吧。
正出神時,忽聽主位上的君夫人喚了聲:“昭兒。”
蘇邑昭抬頭看去,見這位與自己僅一面之緣的大世母正微笑望著自己,于是起身回應道:“在。”
君夫人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她這侄女是嫡孫輩里唯一的女孩兒,自出生起就備受寵愛。偏這丫頭自小就長得水靈,不光是自己丈夫,就連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是一得閑就愛和人炫耀自己的這位妹妹。孩提就已十分討喜,如今過了豆蔻年華,出落得愈加大方。這一身豆青色繡花經錦長袍,頭上簪了一支翠鳥白玉釵,更襯得她肌膚如雪,眉目如畫。
君夫人微笑說道:“今日世子宮里設了戲臺,吾想著你們兄妹也多年未見,不妨前去賞戲聽曲可好?”
蘇邑昭快速掃了眼身旁的母親,繼而答道:“謝大世母體恤,昭兒自是愿意的。”
君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喚來侍女,吩咐道:“快去準備,送昭兒去映山宮。”
侍女應聲退下。
求蓁直視著自己女兒,柔聲提醒道:“記得把那燕南寺的乳糕也一并帶些去。還有,切記不可貪食,不可無禮。”
不等蘇邑昭回答,對面正吃著豆糕的蘇季英忙接過話:“二姒姆,昭兒如今已入泮宮,汝也該松松手了。”旋即扭頭,向君夫人道:“大姒姆,秀兒平日也愛聽戲賞曲,不妨讓她陪著妹妹一塊兒吧?”
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君夫人同意了,立刻指揮人去準備。
這廂剛送走了蘇邑昭和虢秀,那廂前去大室打探玄衣公子消息的老媼也已趕來回話:“回君夫人,說是朝廷派來為國君祝壽的。”
一旁的求蓁聽見了,心里咯噔一聲,微微側頭看向身后的琴氏,見她也是眉心微皺。偏這時,坐在下側的那位常姬起身要走:“既是如此,婢子便放心了。若無他事,婢子就先……”
“慢著。”
常姬停住了腳步,“不知君夫人還有……”
“你大費周章的鋪墊這一出,怎么,就要走了?”
常姬臉色微變,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語帶無奈道:“君夫人明鑒,婢子并無他意,只是來請安的路上偶然瞧見,這才……”
君夫人冷眼盯著她:“你我相處多年,你的性子我豈會不知?若真無他意,你又何必前來探聽消息?”
常姬心頭一緊,深知自己的算盤已被識破,只得坦白道:“君夫人多慮了,婢子只是想替君夫人分憂罷了。”
到如此,求蓁也算是看出些眉目來。蘇峎公半百之年,此次壽宴又是天子親準的,來賓皆是非富即貴。如此良機,那位常姬自是坐不住的,這才借著請安的由頭想要拋頭露面。
求蓁心中暗自思忖,這常姬平日里雖不顯山不露水,但心思細膩,手段高明,絕非等閑之輩。她若真有意在壽宴上嶄露頭角,恐怕并非只是為了爭寵那么簡單。
君夫人似乎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反問道:“分憂?你倒是說說,你打算如何替我分憂?”
常姬淺淺一笑,答:“婢子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自尊大。但婢子有一技之長,或許能為君夫人爭得幾分顏面。”
“哦?”君夫人挑了挑眉,“你有何技,竟敢夸下海口?”
常姬突然轉身面向求蓁道:“聽聞孺人父家位居司空,又掌管著朝廷布坊,想來對織布針黹定頗有研究,亦見過不少名貴織物。婢子平日里自己琢磨著黹了些花樣,今日斗膽,想借此討教一二。”
求蓁微微一愣,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向自己,于是淡淡一笑道:“常姬過譽了,織布技藝不過是婦人閑暇時的消遣,談不上什么研究。至于針黹,那更是匠人的手藝,我不過略懂些皮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