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縮了腦袋,臉上黑黢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哪個鍋底蹭的,他當然知道爹爹說的是哪句,小聲念道: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端坐龍椅上的宣帝當即眼前一亮,下意識夸道:“咱家團團真是厲害,《朱子家訓》竟也能背得了。”
話落,余光瞥見裴景川更顯冷意的臉,語氣一轉,便也板起臉來:
“當然,皇祖父夸你背的好,這是一回事,你調皮差點燒了一整片糧食,那是另一回事,該罰!”
團團揪著衣角,還是忍不住解釋:“沒有調皮,只是路過玉米地,突然想吃烤玉米,我便生了火,可誰知今日風大,那火星子就被吹到了玉米葉子上,然后……然后就燒了一片……對不起,爹爹,我不該嘴饞。”
這會兒正是豐收的季節,顧太傅覺得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娃娃太過漂浮,便定了今日帶他們去田里體驗民生。
去的也不遠,就是皇家試驗田,試驗田這兩年規模不斷擴大,玉米土豆被專門劃出了一大塊地方。
小孩子們本就容易餓,顧太傅帶他們繞著試驗田走了一圈又一圈,團團不由餓的肚子咕咕叫,在顧太傅去安排午飯事宜時,他看到一地的玉米,不由靈光一現。
他要烤點玉米,先墊墊肚子。
烤玉米,烤栗子,烤土豆,宋知意在他面前做過很多次,團團正是喜歡扮大人的時候,娘烤東西時極為簡單,他便覺得他自己也能干。
說干就干,一伙小娃娃鉆進玉米地里,先是摘了許多玉米,然后在不遠處的田埂上生火,扔了玉米進去,也不嫌臟,一個挨著一個坐了下來等著。
天氣晴好,把玉米葉子曬的干干的,這不風一吹,火星子撩到葉子上,當即就起了火。
這群小娃娃一開始并未注意,看到煙氣繚繞,還以為是自己的火堆燒的,直到“噼里啪啦”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團團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回身往玉米地看去。
玉米地已經著了好大一片火。
“快救火!去找夫子!”
好在顧太傅帶人來的及時,火勢得到控制,不一會兒就滅了火,只是惹出這么一場火的幾個孩子,卻被怒不可遏的顧太傅提溜著耳朵,送到了乾清宮。
今日非得叫你們吃一番大教訓!
顧太傅說了發生何事后,便攏著袖子站到了一邊,還一臉無奈的直嘆氣。
裴景川見他在辯解,只問了一句:“裴昭衍,你知道你燒掉的那一大片玉米,夠普通三口之家多長時間的嚼用嗎?你娘素日教導你要珍惜糧食的話,可曾記得一句?”
團團咬著嘴唇,低著頭,豆大的眼淚積攢在眼眶里,卻強忍著不落下。
“是,昭衍知錯,甘愿受罰。”
他雖才四歲,但也知道水火無情,若這場火沒有及時被撲滅,那整個皇家試驗田里的產物便會付之一炬。
所以他也不再辯解,只一心認錯。
宣帝看的心疼不已,不由找補道:“孩子餓了,知道做飯吃,這是好事,就是沒預估到危險,其實沒有壞心,也不是故意調皮……”
“父皇。”裴景川皺眉打斷他的話,對著他輕輕搖頭。
孩子是需要管教的,四五歲的年紀,正是無法無天的時候,若此時任他胡作非為,那以后越大越難管。
宣帝張張嘴,隨即嘆了口氣:“此事交由太子你處理吧。”
他可舍不得懲罰團團。
裴景川看下底下蘿卜頭們,冷聲道:“雖已知錯,但造成的損失不可挽回,一人罰二十兩銀子,裴昭衍,龐松年,李方旭,領頭闖禍,罰去田里勞作一個月,裴昭衍,思慮欠佳,待勞作完后,再罰三杖,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