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到底還小,裴景川也不是黑心老板,鐵石心腸,見他們踮著腳尖,三人合力才扯下一根玉米棒時,到底松了口。
“你們個子尚小,就跟在我后面,撿被我扔在地上的玉米,放到筐子里就行。”
團團攥了攥被玉米葉子劃的火辣辣的手心,背著小手點了點頭。
彎腰,撿,直起,放。
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卻在重復多次以后,腰背就開始酸酸的脹疼。
“嗚嗚嗚。。。。。。”
身后傳來低低的哭聲,團團轉頭看去,就見李方旭一邊撿玉米,一邊抹眼淚,頭上包著汗巾,濕噠噠的黏在紅撲撲的臉上,顯然底下也是汗涔涔的。
都說秋高氣爽,正適合出游賞秋,可方才來的路上,那些農人光著膀子彎著腰,露出黑黝發亮的后背,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進黑乎乎的土壤里。
團團想,原來這世間,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秋天的閑適。
他拿過一個空著的竹筐,塞到李方旭手里道:“你拉著竹筐在前面走,我和松年跟在后面扔,過一會換松年,之后再換我。”
總得有個歇歇腰的時候,李方旭沒什么力氣,這竹筐先讓他拉著。
雖說孩子該罰該教育,但宋知意也不是不惦記的,半下午的時候,她把鶴童和松兒送去了坤寧宮,自己則坐著馬車,帶著幾盒飯菜往皇莊而去。
走之前,她還叫春花去文華殿接了圓圓出來。
團團圓圓自出生起,就從未被分開過,今日是兩人第一回不在同一個地方,圓圓也很是惦記哥哥,便是宋知意讓她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也都擺手說:
“我想等見到爹爹和哥哥之后一起吃。”
太陽西垂,彩霞漫天的時候,裴景川總算開口:“今天就到這兒了,去茶棚坐下休息吧。”
三個孩子正合力把盛滿玉米的竹筐拉到玉米地邊上,聞言如獲大赦,齊齊松了口氣。
龐松年剛坐下,就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問團團:“阿衍,我們能回家了嗎?”
他好餓好累好想回家啊!
裴昭衍把他的衣裳遞給他:“先換衣服吧,換好衣服,我去問問我爹。”
李方旭一進來就換了自己的衣裳,他從小都是下人伺候穿的,衣裳穿的歪歪扭扭,但他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到蒲團上,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好幾杯水。
“舒坦~”
他滿足的打了個嗝,隨即捂著自己滾燙火辣的小臉,面露愁容:“松年,要不我今晚去你家睡吧,我這副樣子,要是被我娘和我祖母見到,眼淚怕是要淹了京城。”
李方旭嫩如豆腐的臉上全是玉米葉子劃過的紅痕,臨近晌午的時候,他實在受不得熱,顧不得周圍都是刺撓的玉米葉子,一把薅掉了頭上的汗巾。
涼快是涼快了,就是臉受罪了,不過沒關系,他一純爺們兒,不靠臉吃飯。
龐松年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攤開自己的小胖手,長嘆一口氣:“我這滿手的泡,要是讓我娘看到了,肯定要擰我爹耳朵,這可咋辦啊。”
他抬頭看向團團,好奇問:“阿衍,你娘知道你今天要來干苦力嗎?她不心疼你?”
“我娘怎么會不心疼我?”
團團下意識回了一句,轉而又想,是啊,從昨天到今早出門,娘親似乎都沒問過他。
難道是還不知道?
不應該,即便妹妹不說,爹爹晚上回來,肯定也會告訴娘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