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盯著他看了半天,見他真的沒動,才慢慢伸出手,抓起粟米餅,小口小口地啃。餅里的芝麻香混著糖味,她吃得很慢,像是怕吃完就沒了,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餅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你家在哪?”五特看著她腳踝的腫包,“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小姑娘咬著餅,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擺了擺手。五特愣了愣,才明白——她不能說話。
水壺里的冰化了些,五特倒出一點溫水,遞到她面前:“慢點吃,喝點水,別噎著。”
她接過水壺,小口喝水,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五特看著她的單衣,想起三冬——三冬現在穿的是趙姐縫的棉襖,里面填著新的棉絮,暖和得很。他把自己的粗布衫脫下來,遞過去:“穿上,別凍著?!?/p>
這件衫子是林晚做的,針腳很細,里面填了薄棉。小姑娘看著他只穿一件單衣,搖了搖頭,把衫子推回去。“我不冷,我火力壯?!蔽逄卣f著,故意挺了挺胸膛——其實他也冷,只是這具身體里的靈智核能稍微調節體溫,比普通人耐凍些。
她還是不肯穿,只是把衫子疊好,放在旁邊,繼續啃餅。五特沒再勸,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樹枝,問:“你是來找東西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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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啃餅的動作頓了頓,點了點頭,指了指山谷深處,又做了個“挖”的動作。五特心里一動:“你找石頭?黑色的,硬邦邦的石頭?”他想起自己找的金屬鉻,常藏在黑色礦石里。
小姑娘眼睛亮了,用力點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做了個“摔”的動作,然后就開始爬——原來她是為了找礦石,摔了腿,只能爬著走。
五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他想起三冬,三冬要是摔了腿,早就哭著找他了,可這個小姑娘,卻一個人在山里爬,只為了找塊石頭?!澳阏夷欠N石頭做什么?”
小姑娘放下餅,在雪地上畫起來——畫了個小房子,然后畫了個生病的人躺在床上,最后畫了塊黑色的石頭,箭頭指向病人。五特看懂了:“你家人病了,需要那種石頭治病?”
她用力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
火堆邊的樹枝快燒完了,五特又去撿了些,回來時,看見小姑娘正把剩下的半塊餅往他手里塞。“你吃吧,我不餓。”五特推回去,“我還要趕路,你要是腿不好,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搖了搖頭,指了指山谷深處,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意思是她還沒找到石頭,不能回去。五特看著她紅腫的腳踝,皺了皺眉:“你這樣爬,走不出山谷的,會凍死在這里?!?/p>
她低下頭,手指摳著地上的雪,肩膀微微發抖。五特想起自己的目的——找金屬鉻,也是為了三冬,為了那個家。他嘆了口氣,把粗布衫往她身上裹:“我幫你找,找到石頭,我送你回家?!?/p>
小姑娘猛地抬頭,眼里滿是不敢相信,抓著他的袖子,用力點頭。
五特背起她,小姑娘很輕,像片羽毛。他把匕首別在腰間,一手扶著她,一手撥開路邊的灌木往山谷深處走。雪地里的腳印歪歪扭扭,卻一直往前?!澳憬惺裁疵郑俊蔽逄貑?。
小姑娘趴在他背上,用手指在他肩膀上寫了個“阿果”——大概是因為她剛才盯著火棘果看,自己取的名字。“我叫五特。”他說,“你記住,以后別一個人來山里了,危險。”
阿果在他背上點了點頭,小腦袋靠在他頸窩里,帶著點暖意。五特背著她,走在積雪的山谷里,忽然覺得,這趟遠行好像不只是為了找金屬鉻——就像他要為三冬守好家,阿果也在為她的家人拼命。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阿果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前面的一塊黑色石頭。五特走過去,蹲下來,用匕首刮了刮石頭表面——里面露出銀白色的光澤,不是鉻,是普通的鐵礦。他剛想說話,阿果卻已經滑下來,爬過去,抱著石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卻帶著笑。
“這不是你要找的石頭?”五特問。
阿果搖了搖頭,卻把石頭抱得更緊,在雪地上畫了個“謝”字。五特忽然明白,她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石頭,只是聽人說山里的黑石頭能治病,就一路找過來。
他把阿果扶起來:“這石頭不能治病,但我送你回家,我認識鎮上的郎中,我幫你請郎中給家人看病。”
阿果看著他,眼里滿是光,用力點頭。五特背起她,往山谷外走,火堆已經滅了,只有地上的灰燼證明這里曾有過暖意。他想起黑山西村的方向,想起石頭他們守著的煤礦,想起三冬睡夢中抓著他衣角的手——不管找不找得到鉻,他都得好好活著,回去守著那個家。
雪還在下,落在五特的頭發上,像撒了層碎鹽。阿果趴在他背上,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小聲地“嗚嗚”著,卻不是哭,更像是在哼著不成調的歌。五特踩著積雪,一步一步往前走,背影在暮色里越來越小,卻帶著兩個人的希望——一個為了家人,一個為了回家。
雪停了,太陽從云縫里漏出點光,照在結冰的草葉上,亮得晃眼。五特背著阿果,順著她指的方向往山谷外走,腳下的雪被踩得“咯吱”響,阿果趴在他背上,時不時用凍得發僵的手指,輕輕戳戳他的肩膀——像是怕他走丟,又像是在確認他還在。
走了近一個時辰,終于看到了幾間土坯房,縮在山腳下,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阿果眼睛一下子亮了,在他背上蹭了蹭,指著最東邊那間房,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家……娘……”
這是五特第一次聽見她說話,聲音又輕又澀,像風吹過破了的陶笛。他放輕腳步,背著她走到房門口,木門沒關嚴,留著道縫,里面飄出淡淡的草藥味——是那種曬枯了的艾葉,沒什么藥性,只能勉強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