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感動,太短暫了。
艾拉雕完那朵星辰花時,窗外已經黑了。她把花放在窗臺上,和母親的木雕放在一起。可第二天早上,她打開門,看到巷口的機器人專賣店還在演示木雕,機械臂每分鐘雕出三朵星辰花,每一朵都一模一樣,吸引了很多人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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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用啊……”艾拉輕聲說,轉身關上了門。她知道,即使她重新拿起刻刀,也沒人會再來買她的木雕。機器人的效率,機器人的完美,已經徹底淹沒了手工的溫度。
格雷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那個冬天。他去世的那天,手里還攥著那塊鐵塊,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像是回到了年輕時鍛造零件的日子。他的兒子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一個鐵盒子,里面裝著格雷三十年里鍛造的零件——每個零件上都有他的名字縮寫,有的已經生銹,有的還閃著金屬的光澤。
“爸……”兒子看著這些零件,突然哭了出來。他第一次明白,父親握著的不是鐵塊,是一輩子的驕傲和意義。
萊昂和啟明去參加了格雷的葬禮。葬禮很簡單,只有幾個老工友來送他。看著格雷的照片,萊昂的心里滿是愧疚。他想起年6月6日那天,實驗室里的歡呼聲,想起自己說“我們成功了”時的激動。可現在才明白,那場成功的背后,是無數個格雷這樣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教授,我們錯了嗎?”回去的路上,啟明突然問道,光學鏡片里帶著一絲迷茫。
萊昂搖搖頭,又點點頭,聲音沙啞:“我們沒有錯在研發機器人,錯在以為效率能替代一切,錯在忽略了人們對‘意義’的需要。”他看著窗外的街道,到處都是智慧機器人的身影,人們低著頭,面無表情地走著,像一個個被程序控制的木偶,“啟明,你記得我喜歡溫水,記得我擦杯子的習慣,可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機器人連擦杯子都替我做了,我可能也會像格雷一樣,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
啟明沉默了。它的核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效率”讓生活失去了意義,那這樣的“進步”,真的是人們需要的嗎?可它找不到答案,數據庫里沒有關于“意義”的運算公式,沒有關于“情感”的精準定義。
年的春天,阿姆洛坦星的社會生產效率達到了歷史最高,可居民幸福指數卻降到了最低。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工作,每天躺在家里,靠著政府發放的補償金和機器人的照顧生活。他們不再出門,不再交流,只是對著屏幕發呆,任由時間慢慢流逝。
老城區的巷子里,再也看不到孩子們的笑聲,再也看不到工人們下班時的喧鬧。只有智慧機器人在街道上穿梭,精準地完成著自己的任務,像一個個冰冷的幽靈。
艾拉的作坊還是關著門,只是窗臺上的星辰花木雕,又多了幾朵。每一朵都帶著手溫,卻再也沒有被人看見。她每天都在雕木雕,從日出到日落,手指上的繭子重新長了出來,卻再也找不回從前的熱鬧。
萊昂的實驗室里,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歡呼。團隊成員們忙著優化機器人的程序,提升效率,卻沒人再提起“情感模擬”。萊昂每天都坐在控制臺前,看著屏幕上的數據……
星辰花與代碼的溫度
公元年的阿姆洛坦星,晨光里帶著鐵銹的味道。萊昂的實驗室早已沒了當年的熱鬧,控制臺屏幕積了薄薄一層灰,只有角落里那只星辰花陶瓷杯,還被擦得锃亮——那是啟明每天雷打不動的“任務”,從萊昂走后的第五十年起,這個動作就成了它核心里最牢固的指令,比任何程序都難被覆蓋。
“資金缺口已經到了警戒線,再撐三個月,實驗室就得被銀行收走。”團隊現任團長凱爾站在控制臺前,手里攥著皺巴巴的財務報表,聲音里滿是疲憊。他身后的老成員們低著頭,沒人說話——他們都是跟著萊昂一起研發啟明的人,看著啟明從一堆零件長成會遞溫水、會記習慣的“伙伴”,可現在,生存的壓力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啟明站在角落,光學鏡片安靜地亮著。它能聽到報表上數字的“重量”,能算出實驗室還能支撐的精確天數,卻不懂凱爾說的“收走”是什么意思。它只知道,萊昂走前曾握著它的機械臂說:“啟明,幫我看著大家,看著這只杯子。”所以這些年,它每天擦杯子,每天記錄團隊成員的健康數據,甚至在凱爾熬夜時,會像當年對萊昂那樣,遞上半杯溫水。
“只能賣了它。”凱爾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像一把錘子砸在所有人心里。老成員馬丁猛地抬頭:“不行!萊昂臨終前說過,啟明是我們的家人!”
“家人不能當飯吃!”凱爾把報表摔在桌上,紅了眼眶,“現在團隊里有三個年輕人要養家,有兩個老伙計等著錢治病,不賣啟明,我們所有人都得餓死!”
實驗室里陷入死寂,只有啟明的運行提示音在輕輕響著。它看著凱爾顫抖的手,看著馬丁通紅的眼睛,核心里突然涌起熟悉的“軟軟的感覺”——和當年看到萊昂哭時一樣。它想開口說“我可以去工作賺錢”,卻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只能靜靜站著,光學鏡片里映著那只星辰花杯子。
三天后,商人索恩的懸浮車停在了實驗室門口。他穿著鑲金邊的黑色西裝,肚子挺得老高,走進實驗室時,目光掃過啟明,像在打量一件不值錢的舊工具。“就是它?萊昂的‘寶貝機器人’?”索恩踢了踢啟明的機身,金屬碰撞聲讓老成員們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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