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的老婆子買了串糖葫蘆,咬了一口,遞給他家孫子:“慢點吃,別噎著。昨兒你姥姥說,村里的趙三叔也發熱了,跟李屠戶家娃一樣,睡一覺就好。”
孫子含著糖葫蘆,含糊地應著,轉身就跑去找其他孩子玩,手里的糖葫蘆被風吹得晃悠,糖渣落在地上,很快被來往的腳踩碎。
西鎮郎中在醫館里坐立難安。劉大爺的病情越來越重,呼吸都帶著雜音,他讓小藥童去官府報信,說可能有瘟疫,可小藥童回來時,臉上帶著委屈:“官差說先生是小題大做,還說要是亂傳謠言,要抓咱們去坐牢。”
“他們不信……”西鎮郎中掐著眉心,突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鄰鎮的一個郎中,滿臉慌張地跑進來:“老哥,不好了!我那兒今早收了三個病人,都是昨兒趕廟會的,癥狀跟你說的劉大爺一樣,發熱、咳血,渾身沒力氣!”
西鎮郎中猛地站起來:“你趕緊回去,把病人隔離起來,別讓任何人接觸!我這就配藥,你一會兒來取!”
可已經晚了。鄰鎮的廟會散場時,夕陽正沉,趕場的人三三兩兩地往回走,有人哼著小調,有人手里提著買的年貨,沒人知道,他們身上帶著的東西,比年貨更“沉重”。
第三日·串門的“問候”
西鎮的清晨,是被敲門聲叫醒的。王嬸提著一籃剛蒸好的包子,先敲了李屠戶家的門:“老李,剛蒸的包子,給你家娃送幾個。昨兒廟會人真多,我跟張嬸擠了半天才買著塊布。”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李屠戶開了門,接過包子就往嘴里塞:“可不是嘛,我家娃昨兒玩瘋了,回來就喊累,今兒還沒起呢。”
王嬸探頭往里看:“是不是著涼了?我家娃前幾天也這樣,我給他喝了碗姜湯就好了。對了,張嬸家孫子也沒起,說是昨兒吃糖葫蘆吃多了。”
兩人正說著,張老板的老婆子也提著一籃雞蛋過來了:“王嬸也在啊,我給你送幾個雞蛋,昨兒從廟會買的,新鮮著呢。對了,我家老婆子今早也發熱了,跟劉大爺似的,會不會是傳染了?”
“啥傳染啊,就是天涼了,著了涼。”王嬸擺擺手,接過雞蛋,“我一會兒去看看張嬸,給她熬碗姜湯。”
這一天,西鎮的人都在互相串門。張家給李家送雞蛋,李家給王家送包子,王家又給趙家送咸菜。有人發熱了,大家就說“是累著了”“是著涼了”,誰家有退熱的草藥,就互相借著用,藥罐子傳了一家又一家,熬好的藥湯,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西鎮郎中的醫館里,病人已經擠滿了。小藥童忙著煎藥,額頭上全是汗,時不時抬頭跟西鎮郎中說:“先生,又有人來了,是東頭的陳大娘,她說她孫子燒得胡言亂語。”
西鎮郎中正在給一個病人號脈,手指能感覺到病人脈搏的微弱,他皺著眉:“讓她把孩子抱進來,把門關上,別讓其他人進來。”
可門剛關上,就被人推開了。是李屠戶,他扛著一個麻袋,滿臉焦急:“郎中先生,我家娃燒得厲害,你快救救他!”
西鎮郎中抬頭,看見李屠戶身后跟著好幾個村民,都是家里有人發熱的,一個個擠在門口,眼神里滿是慌亂。他深吸一口氣:“都別擠,一個個來,把病人放在里屋,家屬都在外面等著,別靠近!”
沒人聽他的。家屬們都想跟著進里屋,有人還伸手去摸病人的額頭,嘴里說著“可憐的娃”。西鎮郎中想去攔,卻被人推了個趔趄,小藥童趕緊扶住他,眼里含著淚:“先生,他們不聽……”
西鎮郎中看著混亂的人群,心里像被刀割一樣。他知道,從今天起,西鎮的天,要變了。
第四日·蔓延的陰影
清晨的西鎮,沒有了往日的喧囂。青石板路上,偶爾有人走過,腳步匆匆,臉上帶著恐慌。王嬸站在自家門口,看著對面張記雜貨鋪緊閉的門,心里發慌——張老板一家從昨天下午就沒出門,她去敲了好幾次門,都沒人應。
“王嬸,你在這兒干啥呢?”李屠戶的媳婦提著一個空籃子走過來,臉色蒼白,“我家老李和娃都燒得厲害,我想去醫館抓藥,可醫館門口擠滿了人,根本進不去。”
王嬸剛想說話,就看見遠處來了一群官兵,穿著盔甲,手里拿著長槍,一步步往鎮子里走。為首的官差走到醫館門口,大聲喊道:“奉上級命令,西鎮出現瘟疫,即日起,全鎮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醫館里的人,都不許出來!”
人群一下子炸了鍋。有人哭喊著“我要出去找我兒子”,有人想往鎮外跑,卻被官兵用長槍攔住。西鎮郎中站在醫館門口,看著官兵們拉起的警戒線,心里又急又亂:“官差大人,現在不是封鎖的時候!得趕緊把病人隔離,給健康的人發預防的草藥,不然瘟疫會蔓延到其他地方的!”
為首的官差瞥了他一眼:“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只要在醫館里好好治病,別出來搗亂就行!上級說了,要是你們敢出來,就以傳播瘟疫論處!”
說完,官差就帶著人去鎮口守著了。西鎮郎中想再跟他說幾句,卻被小藥童拉住:“先生,別再說了,他們不會聽的。”
西鎮郎中回到醫館,看著滿屋子的病人,有的已經昏迷不醒,有的還在咳血。他走到藥柜前,開始翻找草藥,手指因為著急而顫抖:“小藥童,你去把所有的金銀花、連翹都找出來,熬成大鍋湯,給外面的村民送過去,讓他們都喝一碗。”
小藥童剛拿起草藥,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跑到門口一看,趕緊回來跟西鎮郎中說:“先生,不好了!鄰鎮的人來了,他們說他們那兒也有人發熱,說是從咱們西鎮傳過去的!”
西鎮郎中手里的草藥掉在地上。他走到窗邊,看著鄰鎮來的人跟官兵爭吵,看著遠處的村子里,有人背著包袱往更遠的地方跑。他知道,瘟疫,已經像一張網,開始往四周蔓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