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特看著阿木,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他想,或許他不需要找一把冰冷的“刀”了,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了可以一起戰斗的人。而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他似乎也有了答案——殺兇獸是為了生存,而殺壞人,是為了守護。生存很簡單,可守護,需要勇氣,需要信念,更需要守住這具身體里,屬于二冬的那份柔軟。
風從樹林里吹過,帶著桂花的香氣,也帶著一絲破曉的暖意。五特知道,這場戰斗還沒有結束,趙承業死了,永八城的其他城主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追殺他??伤辉俸ε铝耍驗樗仁菆绦腥蝿盏摹拔逄亍保彩窍胍刈o家園的“二冬”。
只要還有人需要他守護,他就會一直戰斗下去,直到所有像二冬、像阿木弟弟一樣的少年,都能平安地長大,都能擁有一個有花有草的新家,都能不用再拿起刀。
城東破廟的木門在風里吱呀作響,五特扶著門框踉蹌著進門,后頸的灼痛讓他眼前發黑,靈智核的警報聲還在腦海里低鳴。阿木連忙伸手扶住他,指尖觸到他玄色衣袍下的皮膚,都燙手……
“你撐??!”阿木扶著他往廟里的草堆挪,破廟里彌漫著霉味和香灰混合的氣息,神龕上的泥菩薩缺了半邊臉,卻依舊睜著渾濁的眼睛,像是在無聲地注視著他們。阿木從懷里掏出半塊干硬的窩頭,遞到五特嘴邊,“我就剩這個了,你吃點墊墊?!?/p>
五特搖搖頭,抬手按住后頸的靈核接口,那里的震動雖然減弱,卻像埋了顆定時炸彈,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神經。他從懷里摸出那個凝固的兔子糖人,糖衣已經開裂,露出里面淡黃色的糖稀。“今天是我……二冬的十五歲生日。”他聲音沙啞,像是喉嚨里卡了沙礫,“小時候總盼著生日能有糖人吃,可真到了這一天,卻忘了該怎么笑了。”
阿木看著糖人,眼眶突然紅了。他想起自己十四歲生日那天,爹娘煮了一鍋紅薯,弟弟阿禾把最大的那塊推到他碗里,說“哥,你長一歲了,要多吃點”。可現在,紅薯的甜味還在舌尖,爹娘和弟弟卻都不在了?!拔业镞€在的時候,每年生日都會給我煮個雞蛋?!卑⒛径自谖逄厣磉叄曇糨p輕的,“雞蛋滾過全身,說能把晦氣都滾走?!?/p>
五特捏著糖人,指尖傳來糖衣的粗糙觸感。他突然想起二冬記憶里的三冬,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總愛搶他手里的糖吃,搶不到就坐在地上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拔颐妹萌?,也喜歡搶我的糖?!彼旖菭科鹨荒O淡的笑,可那笑意很快就被痛苦取代,靈核的灼痛再次襲來,“她要是還在,現在也十四歲。”
就在這時,破廟的后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灰布衣裳的老婆婆端著一碗熱水走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包?!坝伴w的人讓我來看看你們?!崩掀牌诺穆曇艉苌硢?,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卻很亮,“說讓你們小心,這禁軍在全城追殺你們?!?/p>
阿木連忙接過熱水和一個包,扶著五特坐起來。五特看著老婆婆,靈智核讀取記憶靈絲弦讀?。骸澳繕耍豪夏昱?,68歲,生命體征平穩,體內有微弱靈能波動,危險等級:無?!彼行@訝,這老婆婆看起來普通,竟然是影閣的人!真是看不出來。
“抓緊休息,老婆子把話送到也得走啦,在你眼里我就是普通老太太?!崩掀牌判α诵?,坐在草堆邊,“我年輕時在影閣做過雜役,他們以前的閣主看我可憐。你們殺了趙承業,毀了征兵令,可是幫了永順城不少人。”她頓了頓,看著五特,眼神里多了幾分同情,“這孩子膽子真大,你是黑山城的人吧?逼著自己做這么大的事,真是厲害,但必須多注意?!?/p>
五特沒說話,只是接過阿木遞來的熱布擦擦脖子讓它降降溫,五特表情很痛苦,苦得他皺緊了眉頭,可后頸的灼痛卻真的減輕了些?!澳篮谏匠牵俊彼滩蛔?。
老婆婆點點頭,眼神飄向破廟外的黑暗:“二十年前,黑山城還是一片荒蕪,民不聊生,永八城就喜歡去那里抓了不少流民去當試驗品,我兒子就是其中一個。”她的聲音很平靜,可阿木卻能看到她攥緊的拳頭,指節都泛白了,“后來實驗失敗,那些被做實驗的人就是讓他們的兵射殺,當活靶子,永八城為了掩蓋真相,把他們都殺了。我逃出來后,就一直在永順城躲著,看著那些城主們為了權力爭來斗去,看著老百姓受苦,卻什么也做不了。”
五特的心猛地一縮,靈智核自動調出了二十年前的資料:“黑山蠻荒之地的實驗,代號‘黑夜’,實驗體共四萬三千三百七十二人,最終全部射殺,無一生還。”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黑山西村時問老年人這地方叫什么城,結果都不知道呢!原來這里根本就沒有名字……原來這里是自己起的名字,竟帶著這么多血和淚?!澳鷥鹤印彼雴栃┦裁?,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叫阿明?!崩掀牌诺穆曇魩е唤z哽咽,“要是還活著,都五十三歲了。他以前總說,要做個能保護別人的人,可最后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彼粗逄?,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你跟他很像,都帶著一股傻勁兒,明明自己都快撐不住了,還想著救別人?!?/p>
阿木蹲在一旁,聽著老婆婆的話,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想起自己的弟弟阿禾,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不點,現在不知道在哪個軍營里受苦?!捌牌?,您知道那些被抓的壯丁都關在哪里嗎?”他抬起頭,眼里滿是期待。
老婆婆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了過去:“這是我偷偷畫的地圖,永順城的壯丁都關在城西的廢棄礦場里。那里守衛很嚴,還有暗衛,你們要小心?!彼D了頓,又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這里面是我攢的一些碎銀子,你們拿著,路上用?!?/p>
五特接過地圖和布包,心里暖暖的。他沒想到,在這樣的亂世里,還有這么多人在默默守護著別人。“謝謝您。”他站起身,對著老婆婆鞠了一躬,“我們一定會救出那些壯丁,不會讓您兒子的血白流?!?/p>
老婆婆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謝我,你們做的這些事,比什么都強。”她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影閣的人還在外面等著。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再出發?!?/p>
老婆婆走后,破廟里又恢復了安靜。阿木攤開地圖,借著月光看著上面的標記:“城西廢棄礦場,離這里有三十多里路,我們明天一早出發,中午就能到?!彼ь^看著五特,“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能撐住嗎?”
五特點點頭,摸了摸后頸的靈核接口,那里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皼]事了,這熱敷很管用。”他看著地圖,眉頭卻皺了起來,“他們禁軍全方位搜索,我們得想個辦法避開。”
阿木也皺起了眉頭,他以前在永順城附近放過牛,知道那禁軍的厲害,他們都是高嚴格強化訓練的?!澳窃趺崔k?我們兩個人,根本打不過那么多禁軍?!?/p>
五特沉默了一會兒,靈智核開始飛速運算起來。他想起自己在黑山城打攻城的皇城士兵,或許可以把靈絲弦控制系統關掉。用靈智核定位能力打出樹枝應該能行,“我有辦法。”他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堅定,“我能打死他們,但得有很多枯樹枝,讓禁軍都死。但我需要試一試看看行不行,五特和阿木出了廟里,五特隨便撿幾個枯樹枝,讓阿木看好前方廟墻,五特屏蔽了靈智核讀取記憶靈絲弦技能,開啟靈智核定位能力瞬間打出樹枝,瞬間打出的同時,阿木正前方的墻就很多小孔……阿木驚呆了!這是啥功夫啊,五特你得教我啊……有了這功夫我誰都不怕……
五特說這個你學不會,但是我可以教你更厲害的武術,這樹枝得有非常非常大的力量才行!五特是你學不學厲害的武術,一個人就能打百人的那種武術!阿木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胸脯:“我必須學!我以前在村里天天吃不飽飯,總受欺負,現在跑得可快了,就因為我不會功夫?!闭f著說著阿木就跪地上拜師……
五特無語,你起來不用拜師我也教你……
五特看著阿木,心里有些猶豫。阿木沒有習武,也沒有體力,這擒拿術能學好學會嗎?這都是后話,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會啊,要是被守衛抓住,后果不堪設想?!安恍?,太危險了?!彼麚u了搖頭,“還是我直接就打他們,你在廟里等著我辦完事就回來找你?!?/p>
“你傷還沒恢復,怎么能去冒險?”阿木反駁道,“我雖然沒本事,但我靈活,肯定能躲開。而且你是唯一我的朋友,你不能出事。”他看著五特,眼神很堅定,“就這么定了,五特說明天我去,你在這等我,要不我走了也不帶你……?!卑⒛局荒芡饬恕?/p>
五特看著阿木,突然想起了二冬。那個天天在野地里刨食的小男孩,也是這樣,明明自己很弱小,卻總是想著保護別人。他心里一暖,點了點頭:“好,明天你等我。”
阿木笑了笑,把地圖疊好,放進懷里。他靠在草堆上,看著破廟外的月光,心里充滿了期待。他相信,只要他們一起努力,一定能救出那些壯丁,一定能為爹娘報仇。
五特也靠在草堆上,捏著那個兔子糖人。他閉上眼睛,靈智核開始梳理明天的計劃,可腦海里卻不斷閃過二冬和三冬的畫面。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冷冰冰的“五特”了,這具軀殼里,裝著二冬的記憶,裝著二冬的情感,也裝著二冬想要守護的一切。五特想二冬的善良痕跡我得屏蔽或刪除掉!還有啟明老前輩的情感模擬核心也得屏蔽掉,現在就假裝睡覺試試看……
五特在心里默念查詢二冬生前的善良文件夾和啟明老前輩的情感模擬核心文件夾或程序……不一會就查到了二冬生前的善良文件夾!五特控制靈智核打開這個文件夾,一看都是編程代碼,但五特二萬年的靈智核可不是白給的,不一會就改寫了二冬生前記憶……“善良”的編程!寫到可以殺壞人,可以殺要傷害自己的人等等……改好之后就沒有隱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