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獨屬于凱文的龐大夢境,在槍聲的回響中開始劇烈崩塌。
蘇借助這轉(zhuǎn)瞬即逝的契機,終于成功鎖定了第八律者的真實坐標。
然而,當他從觀測樞中掙扎著醒來,迫不及待地想將這份用巨大代價換來的情報稟告恩師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司帕西博士早己冰冷的軀體,以及靜默站立于一旁的凱文。
“蘇,”凱文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卻仿佛裹挾著整個空間的寒意,“博士他……讓我告訴你,他不能再請你喝酒了。”
蘇的目光落在恩師手邊那只滾落的金屬酒壺上。他緩緩俯身,指尖顫抖地拾起它,冰涼的觸感瞬間刺痛了他的掌心。
下一刻,他緊握著那枚酒壺,如同握著一簇未能傳遞的火焰,轉(zhuǎn)身朝著探測到的坐標方向疾馳而去。
前所未有的怒火焚盡了他素日的理性與平和——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灼燒的信念:親手了結(jié)第八律者。
這股信念支撐著蘇一路奔襲,首至第八律者面前。它靜滯于虛空之中,被無數(shù)看不見的力量緊緊束縛,無法動彈。
然而,正當蘇準備終結(jié)這一切時,一股深徹的寧靜與平和毫無征兆地從他心底涌現(xiàn),頃刻間驅(qū)散了他所有的怒火與殺意。
他“看見”了——無數(shù)無形的鎖鏈自虛空浮現(xiàn),不僅將第八律者,也將他自身與周遭萬物溫柔而堅定地纏繞、席卷。
遠方仿佛傳來圣潔而空靈的贊美詩,與這法則般的束縛共鳴。
緊隨其后的凱文立刻辨認出這股力量的來源——這是阿波尼亞的“戒律”。
【呵,那個女人還真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她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首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凱文猛地一怔:“終焉?”
【是我。在你沉眠之時,發(fā)生了一些事。現(xiàn)在,我似乎開始理解……你為何執(zhí)意要守護這個看似無藥可救的文明了。】
【但是,我依然期待著你……主動接受命運的那一天。】
凱文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了一瞬。一種罕見的、近乎欣慰的情緒在他心底悄然劃過。
能聽到她這樣說,他由衷地感到高興。畢竟,在那漫長而孤寂的道路上,她是他為數(shù)不多能夠稱之為“同行者”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與她疏遠。
凱文凝視著被戒律束縛的第八律者,眉頭微蹙,低聲提出縈繞心頭的疑問:
“不過,為何眼前的第八律者,與我過去所知的‘識之律者’……形態(tài)與行為模式差距如此巨大?”
在他的記憶里,那位應(yīng)被稱為“識之律者”的個體,擁有與“華”相似的外貌,其思維模式卻近乎孩童般任性而不成熟。
并且,與運用意識權(quán)能相比,她似乎更熱衷于以純粹的力量對敵人進行物理性的碾壓。
【這很正常。】終焉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平靜無波,卻帶著洞悉本質(zhì)的淡漠。
【律者,皆是崩壞的使徒。但使徒與使徒之間,亦存在本質(zhì)差別。】
【你所遭遇的絕大多數(shù)律者,不過是崩壞意識操控下的傀儡。它們沒有真正的‘自我’,僅余下踐行毀滅的本能。而你印象中那些特殊的個體……】
她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起伏,【她們是擁有強烈自我意識的例外。這份獨立的‘意識’,使得她們各自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這,便是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