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失神地凝望著天花板,仿佛要將那純白的涂層看穿,目光卻沒有真正的焦點。自從在那場危險的實驗中蘇醒后,她便一首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像一尊被暫時擱置的雕塑。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凱文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床邊,帶來一絲屬于外界的寒意。
“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華?”他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比起往常似乎少了幾分冰冷。
華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落在凱文身上。她試圖牽動嘴角,卻只形成一個極其微弱的弧度。
“還好,凱文。”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戰士特有的韌性,“我估計,很快就能恢復了。”
她放在雪白被單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攏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測試著自己對身體的控制力。
凱文冰藍色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錯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他點了點頭,簡短地回應:
“嗯,那就好。”
沒有過多的追問,也沒有虛弱的安慰。在這簡單的對話背后,是兩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之間無需言說的理解。他知道她需要時間,而她明白他的信任。
病房再次陷入寂靜,但這一次,空氣中仿佛多了一絲名為“希望”的微光。
當普羅希婭平穩地懸浮著進入房間,用她那特有的無機質聲線傳達“梅比烏斯博士己準備好進行手術”時,華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她立刻轉向凱文,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眸中此刻翻涌著罕見的、近乎哀求的情緒。
“凱文,”她的聲音因急切而略顯沙啞,“不要答應梅比烏斯。哪怕……哪怕當時的情形讓你覺得答應下來才是最優解,也請務必拒絕。”
她的話語中承載著親身經歷過的陰影,那是在實驗室中意識沉淪于無邊黑暗時的恐懼,是對那份超越常理的、改變生命本質的瘋狂的深深忌憚。
凱文靜靜地站在床邊,如同一座不為所動的冰川。他冰藍色的眼眸迎上華懇求的目光,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
“我知道。”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權衡字句,“但是我需要這場手術。”
這句話像是一道最終的裁決,斬斷了所有勸說的可能。
華凝視著他,在那雙熟悉的冰藍色眼睛里,她看到了不容動搖的決心,以及某種她暫時無法完全理解的、更深沉的代價。
漫長的沉默后,她眼底的波瀾漸漸平息,重新歸于一片深沉的、帶著憂慮的平靜。她微微垂下眼簾。
“……這樣嗎?”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了然的疲憊,“我明白了。”
她沒有再勸阻。因為她知道,當凱文說出“需要”二字時,其背后所承載的重量,早己超越了個人的安危。
病房內陷入一片寂靜,只有醫療設備規律的滴答聲在空氣中回響。
華輕聲說道:“希望,我們不會在這里重逢。”
凱文的腳步在門前微微一頓。
華的這句話輕得像一片羽毛,卻比任何挽留都更有分量。
它并非祝福,而是一種深沉的憂慮,裹挾著過往所有犧牲者未能言盡的嘆息。
他轉過身,冰藍色的眼眸如同冬日凍結的湖面,卻在此刻映出了病床上那道脆弱而堅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