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兒父母的身體終于完全康復,籠罩在家庭上空的陰霾徹底散去,他們重新回到了寧靜而充滿煙火氣的日常生活。
只是,父親嚴厲禁止了希兒使用終端,理由也很簡單,不希望女兒和凱文再聯系。
這天,陽光透過禮堂高大的彩繪玻璃窗,灑下溫暖而斑斕的光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喜悅的期待。希兒一家三口都穿著正式的禮服,爸爸的領結打得一絲不茍,媽媽的裙擺優雅垂落,小希兒則被打扮得像個小公主,蕾絲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他們是來見證一對新人的幸福時刻。
禮堂的人非常多,哪怕是活潑的希兒,也不免感到有些膽怯。
在彌漫著香水、鮮花和緊張氣息的新娘化妝室里,希兒見到了今天的主角——新娘姐姐。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美得驚人,臉上洋溢著無法掩飾的幸福光彩。看到怯生生又好奇的希兒,新娘溫柔地笑了,招手讓她過來。
“小希兒,快過來讓姐姐看看!”新娘把希兒拉到自己身前,牽著她的小手,仿佛找到了一個分享甜蜜的小聽眾。她微微俯身,聲音里帶著回憶的柔軟和一點點促狹:“你知道嗎?你那個準新郎哥哥啊,以前可‘花心’了!”
希兒眨著大眼睛,認真地聽著。
“他身邊呀,老是圍著好多漂亮的女孩子,”新娘皺了皺鼻子,模仿著當時的情形,“都說是‘朋友’,可那眼神、那動作……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對勁嘛!”她輕輕戳了戳希兒的臉蛋,仿佛在強調那些女孩的“居心叵測”。
“不過嘛——”新娘話鋒一轉,嘴角高高揚起,眉宇間瞬間充盈著一種勝利者般的、帶著點小得意的自信光芒,“自從他跟我談戀愛以后,那可就不一樣了!以前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桃花’啊,該斷的全都斷得干干凈凈!有的還不死心,哭哭啼啼地找上門來,求他回心轉意呢。”她哼了一聲,帶著點驕傲,“結果你猜怎么著?他連門都沒讓人家進!立場堅定得很!”
“還有啊,”新娘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控訴”,“他這個人,有時候笨死了,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送禮物總是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無奈地搖搖頭,但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
希兒聽得似懂非懂,歪著小腦袋,問出了心底最純真的疑惑:“那,姐姐,哥哥有這么多‘不好’,你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
新娘被希兒天真的問題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臉蛋,眼神變得格外溫柔而堅定:
“因為他人好啊,希兒。”她的聲音輕柔卻充滿力量,“好到……有時候讓人覺得傻氣。你知道嗎?就算是素未謀面的網友,只是在網上聊過幾句,如果遇到了困難,鼓起勇氣找到他頭上,他知道了,就一定會想辦法幫一把。那種不求回報的善意,才是最珍貴的呀。”
化妝室柔和的燈光下,新娘的笑容溫暖而明亮,仿佛己經看到了未來漫長歲月里,那份善良帶來的踏實與幸福。
新娘姐姐溫柔的話語和甜蜜的抱怨,像一顆顆小石子投入希兒平靜的心湖,漾開了一圈圈漣漪。聽著聽著,希兒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個身影——凱文先生。
新娘姐姐說新郎哥哥以前身邊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凱文先生身邊也是呀!愛莉希雅姐姐像陽光一樣耀眼,伊甸姐姐端莊又優雅,她們都和凱文先生很熟悉的樣子。
新娘姐姐還說新郎哥哥不懂送禮物,總是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凱文先生也是呢!他甚至把帕朵姐姐作為“禮物”送給了愛莉希雅姐姐。
新娘姐姐最后說,因為新郎哥哥人很好,特別好……凱文先生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啊!希兒的父母的病就是他幫忙治好的。
可是,新娘姐姐說,新郎哥哥談了戀愛之后,就和以前那些女孩子都斷了聯系,有的哭著求他都沒用……
這個念頭像一根小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進了希兒溫暖的心房。
如果……如果凱文先生以后也談戀愛了,有了像新娘姐姐這樣重要的人……他是不是也會和新郎哥哥一樣,和希兒斷絕聯系呢?
這個想法讓希兒感到一陣莫名的慌亂。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新娘姐姐婚紗的蕾絲花邊,小小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凱文先生是那么厲害又特別的人,他身邊會有更漂亮、更優秀的女孩子喜歡他吧?如果他真的有了屬于自己的“新娘姐姐”,他會不會覺得希兒是個麻煩的、需要“斷干凈”的小孩子?
禮堂外隱約傳來賓客的談笑聲和優美的音樂,但希兒卻仿佛被隔絕在了一個小小的、充滿不安的泡泡里。她看著眼前幸福的新娘姐姐,心里卻忍不住為那個遙遠的、可能發生的“斷絕聯系”而感到一絲絲恐懼。
婚禮的喧囂與甜蜜漸漸散去,但那顆被新娘姐姐無心話語種下的恐懼種子,卻頑強地跟著希兒回到了家中,在她小小的心房里悄然生根、發芽。
夜色深沉,希兒蜷縮在柔軟的被子里,卻睡得極不安穩。白天的擔憂和想象,在夢境的土壤里瘋狂滋長,扭曲成冰冷而真實的場景。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朦朧的、被柔和白光籠罩的空間里。然后,凱文先生出現了。他穿著剪裁合體的純白西裝,身姿挺拔,銀白的發絲在不知名的光線下流淌著冷輝。這身裝扮本該象征著喜悅,卻在他身上透出一種疏離的決絕。他緩緩走到希兒面前,蹲下身——這個熟悉的、曾帶來安全感的動作,此刻卻讓希兒的心猛地揪緊。
凱文先生伸出手,那戴著白手套的手掌,輕輕落在了希兒柔軟的頭發上,溫柔地撫摸著。然而,那觸感不再是記憶中的微涼,而是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