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常,如同精密運行的齒輪,終有被蠻力擊碎的時刻。
刺耳的警報,如同撕裂布帛的尖嘯,從遙遠的遠東地區傳來,瞬間凍結了基地內所有的平靜。第五次崩壞——這個冰冷的宣告,在最高指揮部的屏幕上化作猩紅閃爍的坐標。
命令下達,不容置疑。凱文率領著第一小隊,如同沉默的白色利刃,撕裂風雪,抵達了律者降臨之地。
目之所及,己非人間景象。大地仿佛被巨神反復踐踏、蹂躪。焦黑的廢墟如同巨獸的骸骨,猙獰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空。無數巨大的坑洞遍布西周,深不見底,邊緣是扭曲撕裂的合金和融化的巖石,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經歷過何等毀天滅地的能量轟擊。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臭氧、金屬熔化的焦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崩壞本身的、冰冷死寂的氣息。
小隊成員迅速散開,進行警戒和初步偵查,通訊頻道里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和簡潔的坐標匯報。凱文冰藍色的眼眸掃過這片末日焦土,最終定格在戰場中央——那是一個最為巨大、最為深邃的隕坑,仿佛是星球被硬生生剜去的一塊血肉。坑壁光滑如鏡,殘留著高溫灼燒后的琉璃光澤,底部則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
他一步步走下坑壁,靴底踩在滾燙的碎石和尚未凝固的金屬熔渣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坑底的中心,便是這場災難的源頭,也是其終結的標志。
一具殘骸。
一具幾乎無法稱之為“人形”的殘骸。
律者的尸體。
曾經或許精致、甚至帶著非人美感的面容,此刻己被徹底摧毀。五官扭曲、塌陷,覆蓋著一層焦黑碳化的物質,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粗暴地抹平。華麗的律者服飾早己化為灰燼,僅剩的殘片如同枯萎的蝶翼,黏附在焦黑的肢體上。左臂自肩部以下消失無蹤,斷口處一片狼藉,像是被硬生生扯斷。右腿則齊根斷裂,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個恐怖的、燒灼凝固的創面。軀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多處呈現出被恐怖能量貫穿、撕裂的痕跡,內臟的焦糊碎片隱約可見。
若非那
在焦黑碳化胸腔中央的、如同絕對零度凝結而成的冰藍色核心——那枚律者核心——正散發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蘊含極致寒意的光芒,凱文甚至無法確認眼前這堆破碎的焦炭,便是那帶來毀滅的第五律者。
它靜靜地躺在隕坑的最深處,仿佛被整個世界的力量狠狠砸下、碾碎,再被某種更狂暴、更純粹的力量反復蹂躪至渣滓。
凱文半跪下來,冰冷的視線銳利如手術刀,仔細掃過律者殘骸的每一寸,以及周圍被沖擊波徹底塑形的地面。沒有彈痕,沒有能量武器的灼燒軌跡,沒有大型崩壞獸的爪痕……戰斗的痕跡狂暴而純粹,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混亂感。這不像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徹底而瘋狂的凌虐。
凱文的目光沒有離開那顆冰藍色的核心。它光芒閃爍不定,核心表面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痕,仿佛承載它的“容器”被毀壞后,它本身也失去了穩定的根基。
對于這片慘烈戰場背后的締造者,凱文心中早己有了答案。一個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識深處。
千劫。
那個永遠用面具遮蔽面容的男人,那個體內仿佛囚禁著噴發火山的存在。他是凱文認知中,極少數——或者說,唯一一個——有能力以如此純粹、如此暴烈的方式,將一位律者硬生生撕碎、砸爛、碾成眼前這副模樣的存在。那份焚盡一切的怒火,那份將痛苦與破壞化為純粹力量的瘋狂姿態,凱文記憶猶新。
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