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血色眼眸中的銳利漸漸被一種更深沉、近乎悲哀的疲倦取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某個沉睡已久的夢境,“不希望被你拋棄。僅此而已。”
那句話里沒有控訴,只有一句簡單到殘酷的陳述。
它剝開了所有怨恨、不解和律者化的表象,露出了最核心、也是最柔軟的那部分——一個孤獨的靈魂,僅僅想抓住那道曾照向自己的光,僅僅希望不要被那道光轉身遺忘。
凱文靜默地聽著。
直到這句話的余音在量子之海的虛無中漸漸消散,他才抬起冰藍色的眼眸,目光沉靜而篤定地迎上那片血紅。
“我從來都沒有拋棄過她。”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般的清晰,仿佛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物理法則。
沒有激動,沒有急于辯解,只是在陳述一個他認為至關重要的事實。
希兒怔住了。
血紅的瞳孔微微擴大,里面翻涌起復雜的波瀾——有錯愕,有一閃而逝的動搖,隨即又被更深的苦澀和尖銳的質疑覆蓋。
“沒有拋棄?”
她重復著,語氣里帶著嘲諷,卻又隱隱透出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細微的動搖。
“那你告訴我,當你選擇把終端交給愛莉希雅的時候,當你最終對她揮下武器的時候——那叫什么?”
凱文沒有移開視線。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抹深藏的、屬于五萬年前那個少女的傷痛。
“那叫選擇。”他回答,聲音依舊平穩,卻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是在那個時代,在那個局面下,我所能做出的‘正確’選擇。”
他頓了頓,冰藍色的眼底仿佛掠過無數湮滅于時光的畫面。
“但選擇‘正確’,不代表不曾看見‘錯誤’帶來的代價。不代表……不曾記得那個在虛擬世界里,會開心地和我討論故事的女孩。”
“我沒有拋棄她。”他重復道,每個字都清晰有力,“我只是……沒能救下她。”
“而這份‘沒能’,我承擔至今。”
這句話落下后,是長久的寂靜。
希兒血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凱文,似乎在竭力從他臉上找出一絲虛偽或逃避的痕跡。
但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承載了太多沉重過往的平靜,以及那平靜之下,確鑿無疑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