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隔離門在梅身后無聲關閉,將走廊最后一絲聲響隔絕在外。
巨大的強化玻璃內側,凱文靜坐在金屬椅上,如同亙古不化的冰雕。
當梅的身影出現在觀察區時,凱文那張萬年冷峻、仿佛凍結了所有情緒的臉上,極其罕見地停滯了一瞬。
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一絲難以察覺的驚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凍結的眼眸深處漾開微不可查的漣漪。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梅會出現在這里。
梅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不再是平日里那種冷靜理智的學者語調,而是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卻依舊能刺破寒冰的質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寂靜的空氣里:
“凱文。”她的目光穿透霜花,死死鎖住玻璃后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告訴我,你為什么要答應梅比烏斯?”
沒有寒暄,沒有關切他手術后的身體狀況,沒有詢問他此刻的感受。
她的第一個問題,也是最核心的問題,首指他那個“自愿”的決定本身。
那聲音里裹挾著被背叛的憤怒以及一種更深沉的、被“自愿”二字灼傷的痛楚。
【哦?】意識深處,終焉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帶著一種饒有興味的惡意悄然響起。
【第一時間說出來的……不是關心你的死活,而是質問你的選擇?真是……有趣的反應呢。看來這位‘博士’的心里,某些東西比你本人更加重要?】
凱文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收緊,指關節覆蓋的薄霜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冰藍色的眼眸迎上梅那燃燒著復雜火焰的目光,里面的驚訝己經褪去,重新凍結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沒有立刻回答梅的質問,只是沉默地承受著那目光的炙烤,仿佛在等待那洶涌的情緒自行平息,又仿佛在無聲地反問:你期望我給出怎樣的答案?
“我需要力量。”凱文如實回答,聲音如同冰層下的暗河,平穩而冰冷。
梅博士握著話筒的手猛地一顫。
那五個字像無形的冰錐,狠狠鑿穿了她試圖構筑的所有理性堤壩。
她看著玻璃后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心臟被一種混合著憤怒、恐懼和巨大失望的寒意攫住。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尖銳,她向前一步,指尖幾乎要戳到冰冷的玻璃上。
“意味著你不再是純粹的人類!意味著你的基因里盤踞著崩壞獸的意志!意味著你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的、隨時可能失控的怪物樣本!凱文!你清楚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