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綠一見那婦人,心里就知道,那必定是董洗墨之妻。
老蒼頭形容這婦人時,只說她長相很有特點,很容易被人認出來,卻沒說她到底有什么特點。薛綠本來以為,她可能臉上長了痣什么的,如今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這婦人眉眼倒還算清秀,柳葉彎眉,眼睛有點小,但也算有神,不張嘴的時候,她只是顯得略有些齙牙。但當她張開嘴大口呼吸的時候,兩只碩大的門牙露出來,瞬間就有了“鼠像”。
薛綠從未見過這等長相的女子,簡直就象是老鼠成了精。怪不得她身為黃太太小董氏的丫頭,婚后也能作為陪房跟著小姐出嫁,足可見是個能干人,卻竟然會被配婚給一個車夫,而不是其他更體面的小管事或男仆。
老蒼頭估計也跟薛綠有同樣的想法。他只說此女長相很有特點,算是厚道的說法。那見過她的老蔡做了幾十年的門房,亦是說話圓滑的長者。他倆不說這婦人到底長得什么模樣,可互相一對質,彼此就知道是那是誰了,不會認錯的。
薛綠心中感嘆一番,便摒息靜氣,藏在暗中看那董洗墨之妻會做些什么了。她瞥見謝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猜想他可能不知道這婦人的身份,便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向自己,然后用口型說出“董洗墨媳婦”幾個字來。
謝詠會意點頭,也跟她一般,藏身在墻體后,留意著外頭的動靜。
那董洗墨之妻進了后園,估計是走得急了,大口喘著氣,又從地上扶起一張石凳坐下。她一邊坐著調息,一邊探頭朝后門方向張望,似乎心急地等待著什么人。等著等著,她就忍不住起身到門口眺望,發現看不到人,才回到石凳邊坐下。
她又看天,又看門,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看得薛綠與謝詠都替她著急了,后門方向才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董洗墨之妻大喜,根本顧不上別的,就直接沖了過去:“當家的!”
薛綠曾經見過的董洗墨出現在她面前,看見妻子如此急切的模樣,頓時愣住了,連忙張望四周:“小聲點兒!別叫人聽見了!”
他媳婦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自顧自地道:“你娘把小寶抱走了!她還叫人留下話給我,說要是我不跟他們交代清楚,你到底去了哪兒,在干些什么,她就不會把小寶還給我了!”
董洗墨吃了一驚,皺眉道:“你怎的這么不小心?!怎的就讓娘闖進家里抱走了孩子?!”
他媳婦氣道:“我是要當差的!我去內院當差,你又不在家,我只好把孩子托給隔壁嬸子照看。這些天我一直是這么做的,你先前又不是不知道,那時候怎么不抱怨?!你娘闖進來,說祖母要看孫子,隔壁嬸子難道還能攔著不成?!
“都怪你,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因為你給你爹塞了銀子,他們才會起了貪心,覺得你能拿出兩錠銀來,必定還有更多的錢。他們想要找你要錢,才會抱走小寶來威脅我!”
董洗墨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爹娘只是擔心我而已。你回去跟他們說,老爺安排我辦一件要緊差事,只要能辦好,我日后就能飛黃騰達了,叫他們別礙我的事。只要我發了達,必定也會拉他們一把,這對全家人都有好處?!?/p>
他媳婦翻了個白眼:“你總說是老爺吩咐你去辦事的,卻不肯說到底是什么事!如今官差都找上門來了,老爺可沒說半個字,根本不打算護著你,連太太都說要把你攆走。你到底辦的是什么事呀?!”
董洗墨不肯細說,只道:“反正你只要知道,這件事對我們家大有好處就行。你別管官差如何,我們背后有貴人,官差不能拿我怎么辦。你只要把孩子照看好了,安撫好爹娘,再每天過來替我把信傳回給老爺,其他的都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