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清圓閣的燈光卻依舊亮得刺眼。蘇清圓坐在修復臺前,指尖懸在那只破碎的明代青花梅瓶上方,遲遲沒有落下。瓷瓶的破損痕跡詭異至極,瓶口邊緣有多處不規則缺口,瓶身釉面布滿交錯的劃痕,最致命的是瓶底那道深達胎骨的裂痕,像是被人用硬物刻意敲擊所致。
“蘇老師,對方又來電話了,說要是明天早上還看不到初步修復效果,就按合同約定起訴索賠百萬違約金。”林溪拿著手機走進來,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哽咽,“他們還說,已經聯系了古董圈的知名鑒定師,要是修復過程中造成二次損壞,賠償金額還要翻倍。”
蘇清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這只青花梅瓶是三天前一位匿名客戶送來的,對方出價極高,卻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七天內完成修復,且必須恢復原貌,合同里還特意注明了“若修復效果未達預期或造成任何損傷,需賠償文物市值三倍金額”。起初她察覺不對勁,想要拒絕,可清圓閣正處于資金周轉的關鍵期,這筆訂單的預付款能解燃眉之急,她最終還是簽下了合同。
可接手后她才發現,這根本不是普通的修復委托。瓷瓶的破損看似雜亂,實則每一處都精準避開了文物修復的常規修復點,尤其是瓶身的劃痕,看似是自然磕碰,實則深淺一致,邊緣帶著明顯的工具切削痕跡。她嘗試用多種修復方案模擬,卻發現無論如何操作,都可能觸發合同里的“二次損壞”條款。
就在她一籌莫展時,修復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陸時衍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法醫中心特有的消毒水氣味,顯然是剛從案發現場趕來。他看到蘇清圓眼底的紅血絲和桌上散落的合同文件,眉頭瞬間擰緊。
“怎么回事?”他快步走到修復臺前,目光落在那只破碎的青花梅瓶上,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
林溪連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從匿名客戶委托到苛刻的合同條款,再到對方步步緊逼的索賠威脅,越說越委屈:“陸先生,他們就是故意刁難!蘇老師已經兩天沒合眼了,可這瓷瓶的破損根本就是個陷阱!”
陸時衍沒有說話,只是俯身湊近瓷瓶,從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動作輕柔卻帶著法醫特有的嚴謹。他沒有碰瓷片,而是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便攜式放大鏡和一支小手電,開始仔細觀察破損痕跡。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之處。先是瓶口的缺口,他用手電斜著照射,觀察缺口邊緣的反光情況;接著是瓶身的劃痕,他變換著放大鏡的角度,逐一記錄劃痕的走向和深度;最后是瓶底的裂痕,他輕輕調整瓷片的位置,查看裂痕內部的紋理。
蘇清圓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里忽然升起一絲莫名的安定。這個總是在她陷入困境時出現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力量,能讓人在慌亂中冷靜下來。她想起綜藝里他在法醫中心工作的樣子,也是這樣一絲不茍,僅憑細微的痕跡就能還原案件真相。
“這些破損不是自然形成的。”陸時衍突然開口,聲音打破了修復室的寂靜,“你看瓶口的缺口,邊緣雖然粗糙,但有明顯的平行紋路,這是典型的工具切割痕跡,而且是用硬度高于瓷器的合金鋼刀具造成的。”
他抬手示意蘇清圓靠近,用手電指著瓶身的劃痕:“自然老化或磕碰造成的劃痕,應該是長短不一、走向雜亂的,邊緣會因為時間推移變得鈍化圓潤。但這些劃痕,大多是長而直的,而且成組出現,同一方向有三道以上平行劃痕,邊緣鋒利,沒有任何鈍化痕跡,明顯是人為刻意制造的,而且時間不會超過一周。”
蘇清圓湊近一看,果然如他所說。那些看似雜亂的劃痕,仔細觀察后能發現規律,像是有人用砂紙或硬物刻意打磨出來的。
“還有瓶底的裂痕。”陸時衍輕輕托起瓶底,避開那道深痕,“自然形成的裂痕會有分支,像樹枝一樣蔓延,裂痕內部會有歲月沉積的灰塵或氧化層。但這道裂痕邊緣整齊,內部干凈,而且裂痕兩端的受力點有明顯的凹陷,是被人用硬物精準敲擊后形成的,屬于一次性受力造成的損傷。”
他取下手套,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之前處理過的一起文物盜竊案的現場證據:“這和我去年遇到的一起案件很像,嫌疑人故意損壞文物,再嫁禍給保管人,以此勒索賠償。只不過那次是古墓出土的青銅器,這次換成了青花梅瓶。”
“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林溪不解地問,“就算索賠成功,百萬違約金對那些有錢人來說,也不算什么吧?”
“關鍵不在錢,而在聲譽。”陸時衍目光銳利,“清圓閣最近因為綜藝和博物館訂單聲名鵲起,已經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尤其是蘇清圓你的修復技術,讓一些靠造假、炒作牟利的人感到了威脅。他們故意設下這個陷阱,就是想讓你要么賠償巨款,要么因為修復失敗身敗名裂,最終搞垮清圓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蘇清圓心頭一震。她忽然想起那位匿名客戶送來瓷瓶時,包裹上的快遞單地址模糊不清,而且對方在電話里的聲音刻意壓低,當時她只覺得奇怪,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