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光冰冷刺眼,洛風拒不交代“鬼市”殘余勢力的核心據點和戰國文物的具體走私路線,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單獨行動。陸時衍走出審訊室,眉頭緊鎖,蘇清圓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手里捧著那面拼接完整的唐代海獸葡萄鏡,指尖輕輕拂過鏡背的銹跡。
“他什么都不肯說。”陸時衍在她身邊坐下,語氣帶著幾分凝重,“一口咬定是自己貪財,沒有同伙。”
蘇清圓沒有抬頭,眼神專注地盯著銅鏡:“他在撒謊。洛風只是棋子,背后一定有人在指揮。這面銅鏡是胡萬山的傳家寶,也是‘鬼市’想要的關鍵線索,不可能只藏著龍門石窟那一個信息。”
她將銅鏡放在膝蓋上,從隨身的工具包里拿出一把細如發絲的竹簽和一盞便攜式臺燈,調整光線角度,對準鏡背的銹跡:“你看這里。”
陸時衍湊近,順著她的指尖看去——鏡背邊緣的銅銹呈現出深淺不一的青綠色,看似是自然氧化形成的,但在臺燈的斜射下,能隱約看到銹跡下有不規則的陰影,像是被某種物質覆蓋過。
“這些銹跡不對勁。”蘇清圓的聲音帶著專業的篤定,“唐代海獸葡萄鏡的銅銹多為孔雀綠和朱砂紅,氧化過程均勻,會形成層次感。但這部分銹跡表面粗糙,顏色發暗,而且只集中在鏡背邊緣的特定區域,像是人為涂抹上去的,目的是掩蓋下面的東西。”
她用竹簽小心翼翼地剔除表面的浮銹,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易碎的花瓣。陸時衍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她——他知道,蘇清圓此刻的專注,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有了。”
“有了。”蘇清圓突然停下動作,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隨著浮銹被剔除,鏡背邊緣露出了幾個極其微小的刻痕,因為被銹跡覆蓋多年,刻痕已經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是三個篆書小字:“邙山穴”。
“邙山穴?”陸時衍重復道,“難道是指邙山的某個墓穴?”
“邙山是河南洛陽的古墓群,素有‘生在蘇杭,死葬北邙’之說,埋藏著大量歷代王侯將相的陵墓,也是盜墓賊最猖獗的地方。”蘇清圓解釋道,“‘鬼市’要走私的戰國文物,很可能就是從邙山古墓群盜掘的。洛風說的‘剛出土的戰國文物’,源頭應該就在這里。”
她繼續清理銹跡,又發現了一個更隱蔽的標記——刻痕旁有一個極小的三角形凹槽,里面殘留著一點暗紅色的物質。“這個凹槽像是用來鑲嵌東西的,殘留的物質看起來像是朱砂混合了某種黏合劑,可能是一個可拆卸的標記,被兇手取走了。”
陸時衍立刻讓人將銅鏡送去技術科,對殘留物質進行檢測,同時調取邙山古墓群的相關資料。“如果‘鬼市’的目標是邙山出土的戰國文物,那他們肯定已經在那里布好了局。洛風不肯交代,是怕牽連出更多同伙,我們必須趕在他們走私之前,找到古墓的具體位置和走私路線。”
蘇清圓收起工具,眼神堅定:“銅鏡上的‘邙山穴’應該是古墓的具體編號或位置標記。胡萬山作為‘鬼市’的交易中轉人,肯定知道更多細節,只是沒來得及留下。不過,我或許能從銹跡的成分中找到更多線索。”
回到技術科,蘇清圓和技術人員一起對銅鏡的銹跡進行了全面檢測。結果顯示,人為涂抹的銹跡中,除了銅銹成分,還含有少量的黃土和礦物質,這些物質的成分與邙山地區的土壤成分高度吻合。
“這說明,這面銅鏡曾經被帶到過邙山,而且很可能被藏在地下。”蘇清圓分析道,“人為涂抹的銹跡,應該是為了讓銅鏡看起來更‘古老’,或者是為了在特定環境下隱藏刻痕。”
技術人員還在殘留的暗紅色物質中,檢測出了微量的蜂蠟和松香,與之前案發現場的白色粉末配方有相似之處。“這進一步證明,兇手和洛風都與‘鬼市’的古法修復家族有關,他們的手法一脈相承。”
陸時衍看著檢測報告,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結合洛風的行蹤和銅鏡的線索,‘鬼市’的走私計劃應該是這樣的:先從邙山古墓盜掘戰國文物,由胡萬山負責交易中轉,銅鏡作為線索載體,記錄著古墓位置和交易信息。洛風殺害胡萬山后,取走了銅鏡上的可拆卸標記,想要獨吞線索,但沒想到我們從銹跡中發現了‘邙山穴’的秘密。”
“那個可拆卸標記,很可能是打開古墓某個密室的鑰匙,或者是與同伙接頭的憑證。”蘇清圓補充道,“洛風雖然被捕,但他的同伙肯定還在行動,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邙山穴’對應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