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添上氣色的陳茵真像是睡著了,而散著冷氣的水晶棺,又提醒他永遠不會醒來。
緩緩伸出手,隔著空氣撫摸著她的臉龐。移到鼻梁處時,停了下來。
他紅了眼底,唇角無可奈何地揚起。
是出乎意料的笑,詫異的笑,又釋懷的笑。
——那顆被激光燒灼、留下疤痕的痣,被入殮師用手重新點回。
屬于女人的每一處獨特印記,未曾遭到貶低馴化,在時間長河里也未曾被遺忘。
用涼水洗了好幾遍臉,勉強降溫、穩(wěn)定心率的廖雪鳴進了門。
立在床前的挺括身影,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蔓延至門楣。
陸炡遲遲沒有開口,只是低頭看著遺體。
廖雪鳴慢吞吞地移到他身邊,緊張地問:“您覺得還算滿意嗎?”
明明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陸炡卻說:“我后悔了。”
聽到此評價,廖雪鳴臉上的血色都褪了,“是哪里化得太不像了嗎,您說我可以改。。。。。。”
沒有遭受預(yù)想中的斥責,檢察官取過胸袋的手帕,替他擦了擦被水浸濕的鬢角,莞爾:“后悔沒把你當成第一選擇。”
空氣凝固片刻,廖雪鳴理解了他的話后,長長地呼了口氣。
自己主動接過手帕,使勁捋了捋臉,隔著布料悶聲道:“嚇死我了。。。。。。”
而在廖雪鳴看不見的地方,陸炡的眼神愈發(fā)深沉克制。
他是后悔。
后悔先前在庭院一時心軟,沒有真的吻一吻他。
葬禮在零點整時進行。
悼念儀式上,廖雪鳴首次見到了陸炡的父親,是一位面相威嚴的長輩。
來時路上聽檢察官講他父母離異多年,調(diào)侃夫妻的關(guān)系還不如仇人。
可當執(zhí)賓師頌完悼詞,陸炡的父親卻扶著棺枋哭得涕泗橫流,哭得脊背塌下去。
而作為長子的陸炡,卻沒掉一滴淚。
儀式結(jié)束后,靈柩連同花圈挽聯(lián),被靈車一齊運往附近火化場。
之后會有大師前來超度,將骨灰攜往寺院存放,陳茵生前已經(jīng)捐得蓮位。
陸炡先推了手頭上的事,親自送廖雪鳴去酒店。
他連忙擺手,“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自己去。”
對于與檢察官關(guān)系親近的陌生面孔,來吊唁的賓客忍不住側(cè)頭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