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們要理解一點。平準庫中的白銀是儲備物的定位,而不是錨定物,它是儲備用于百姓兌換的。”
“我所說的錨定物,是白銀不進入市場流通,僅僅作為寶鈔的實際價值支撐,這是重點。”
方同甫一臉你在逗我。
白銀在百姓心中天然有價值,怎么可能不使用白銀?囤積起來倒是有可能,但那就陷入了另一種死循環了不是嗎?
就算是朝廷集中管控白銀,那誰能說得準老大人們就一定持正,按比例發行寶鈔?
江逾白看了方同甫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了:“你先不必急著反駁我白銀不可能不在市場上流通這一點。”
“方兄且先想想,當白銀作為價值錨定物而不是儲備物的時候,是不是就不需要朝廷的白銀持有量一定等于寶鈔的發行量了?”
“只需要寶鈔與白銀之間的兌換率基本固定,那么寶鈔的實際價值就不會輕易隨著市場波動而變化。”
“白銀不會成為真正的貨幣,也不進行交易,價值的變化就會趨向于平緩。白銀價值錨定寶鈔,那么寶鈔的價值自然也就趨向于平緩了。”
寶鈔價值變動平緩,上述那些因為寶鈔貶值、升值帶來的糟糕影響就能夠大幅度減小。
“在我們所說的,白銀成為寶鈔的錨定物的制度之下,寶鈔的價值將不再有市場供求關系所決定,而是由黃金的固定價格所決定。”
“這就是貴金屬本位制,白銀為本位。”
江逾白最后,用一個專業術語結束了這段的論述。
方同甫一開始很驚艷,但是隨著思考的深入,他又重新皺起了眉:“可我們,哪怕是朝廷,也并不會真正掌握大量白銀。”
“按照先生你的這個玩法,旁人,不管是國家還是富商,但凡操縱一下白銀價格,價格一旦出現劇烈波動,不管是寶鈔還是白銀都是要廢的。”
“況且,天朝內銀產量并不高,都是海外,如我們這般的人輸送進去的。”
江逾白對于方同甫為什么能夠提出這樣的問題很困惑,國內銀產量確實不高,之所以國內有大量白銀流通,還是拜海貿所賜。
他感到困惑的不是白銀的問題,而是方同甫的思維。方同甫不是海盜出身嗎?居然這么有禮貌?
“你的這個問題,只需要掌控一兩個大型銀礦就可以解決了。”譬如東瀛現在已經在大量開采中的石見銀山。那是真的銀山銀海,每年流入天朝陸不知凡幾,可謂亞洲銀礦。
江逾白的言下之意很簡單,搶過來就行了。
發展的道路上必然會有血與淚,不管這血與淚到底是誰的。
江逾白也不會去做什么道德判斷,因為道德是屬于錦上添花的東西,而不是必需品。
方同甫有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又上下看了看江逾白,還在思考這個文弱書生,怎么看著比王之還要蠻橫霸道,是你的嗎?就直接搶過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