囁嚅的女聲里透著膽怯,混在海浪聲、引擎聲、以及劉祈的說話聲里,聽起來就更不明顯了。
如果要形容那種對比的話,大概就是在氣氛熱烈的音樂節現場、聽到10米位置上一只蚊子振翅的聲音——很不可思議,但我確實聽到了。
或許是因為那熟悉的語氣和音色,又或許是因為那個特別的稱呼,總之我聽到了。
“小莊!”
我驚呼一聲急忙想要尋找,可剛抬起頭、就被劉祈一把按回了船艙里。
“趴好別動!”
劉祈在我耳邊道:“我們要過兩道水閘,這里的空間很低,隨便起身……”
“不是!我剛才聽見莊湘的聲音了!”
我急忙解釋,說著想回頭看來時的方向,可劉祈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我掙扎了幾次都沒成功:“老劉你放開我!我剛才真聽到……”
話沒說完,我忽然想起他們兩個之前的話——
“那件事你跟他說了嗎?”
“有件事我得先跟你……”
“歡迎回來……師兄。”
來自三個人的三句話,像走馬燈似的在我腦子里繞起了圈兒,隨后一個極其不祥且惡劣的念頭,就像抹布里的水一樣被擠了出來。
“劉祈——”
我反手順著劉祈的胳膊一路摸索,直到抓住他已經被血浸透不知道多少次的衣領:“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聽到莊湘的聲音了?”
“……”
劉祈沒說話,整整過了近一分鐘,原本搖晃的登陸艇徹底停穩,他按著我后頸的手才稍微松了一點:“這件事情……”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聽到莊湘的聲音。”
我咬著牙重復一遍,話音沒落,黑暗中忽然亮起幾道線性燈似的橘色熒光——不算很亮,但足以讓我們看清周圍。
此刻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個大約100平方米的空間,無論墻壁、地板、還是天花板,全部都是我在黃家村見過的、那種硬的像鐵一樣的“怪肉”。
照比“波塞冬”那粗糲的、溝壑縱橫的外殼,它的內部倒是平滑了許多,不過墻壁上還是攀著很多樹根似的脈絡,而此刻為我們提供照明的橘色熒光,就是那些脈絡發出來的。
周圍正整齊擺著十幾艘登陸艇,應該是來往接人用的,登陸艇下方的地面上浸著水漬,但是沒有什么積水,劉愿此刻正在地上,一手纜繩、一手錨釘,似乎正準備固定船只。
不過在光芒亮起、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也同樣看到了抓著劉祈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