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清晨清晨,天剛亮,薛家的馬車就停在了大門口前。
薛綠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包袱送上了馬車,回頭看見老蒼頭提著半舊的樸刀從門房走出來,忙上前問安,又道:“此番出門遠行,伯父、堂兄與我的安危就盡托付您老了。”
“姑娘言重。”老蒼頭擺擺手,“這原是我份內(nèi)之事。”他嘆了口氣,“七先生去縣衙時,我不曾隨行,竟未能救人,都是我憊懶之過。倘若如今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姑娘盡一分力,自當要竭盡所能的。”
老蒼頭原不是薛家仆從,而是薛德誠恩師黃山先生之妻杜夫人的陪房,早年曾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兵,一把樸刀使得極好,弓馬騎射也十分嫻熟。
他跟著杜夫人來到春柳縣,在杜夫人去世后,也隨著主人的遺產(chǎn)歸入薛家,平日里做些門房護衛(wèi)的差使,時常隨新主人薛德誠出門。
春柳縣長年太平無事,薛德誠上哪兒去都備受敬重,他就有些松懈了。薛德誠受邀前往縣衙時,順口命他回家中報信,向家人說明自己會晚歸,他沒有多想就領命而去,當聽說薛德誠殞命縣衙時,痛悔不已,卻已來不及了。
這些天,他不是守在薛德誠墓前,就是去杜夫人墳前祭拜懺悔。聽說薛綠要出遠門,需要靠得住的護衛(wèi)隨行,他立刻就趕了回來,抓住這將功補過的好機會。
薛綠看著老蒼頭兩鬢新添的白發(fā),心中微微一酸。
上輩子她被奶娘說動,擔心長輩們會反對,便只帶著奶娘一人離家投奔未婚夫,沒有驚動守墳的老蒼頭,不知道他后來如何了?
他不是薛家仆從,即使薛家人都淪為罪眷,想來也不至于牽連到他。他留在薛家老宅,衣食住行應當是無憂的吧?可惜薛德誠當年向師母杜夫人承諾,會為老蒼頭養(yǎng)老,卻注定要失信了。
薛綠告訴自己,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犯蠢了。奶娘再可靠,她們兩個女流之輩出遠門,要遇到的風險挫折太多,不是她們能輕易應付過去的。
因此,這輩子她去德州,不但要跟謝家人同行,還要叫上大伯父與堂兄,再捎帶上武藝高強的老蒼頭,馬車、武器、食水、藥物……全都要配備齊全。
她就不信,這輩子她還要再歷盡千辛萬險,才能找到石家人!
對于出門遠行,老蒼頭比薛綠經(jīng)驗更豐富。他放好了自己的鋪蓋衣物,便檢查馬車的情況去了。
薛綠轉身回到內(nèi)院,將用布包好的長劍帶了出來。走到前院的時候,奶娘也抱著包袱過來了:“姐兒當真要去德州么?既然謝家的人說都包在他們身上,姐兒只管在家等消息就是了,何必辛苦這一遭?”
薛綠微笑道:“為爹爹伸冤的事,謝家確實比我們薛家有辦法。我已委托給謝管家,就不會干擾太多。只是石家?guī)ё吡说倪z物,我得把東西要回來。這種事就不能委托謝家代辦了。”
“石家真的去了德州么?”奶娘面露猶豫之色,“我聽說石太太有親戚在滄州,還以為他們是往滄州投親去了呢。”
上輩子她們就是先往滄州去的,路上可吃了不少苦頭,又浪費了許多時間。這輩子薛綠絕不會再犯蠢了:“北邊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石家往滄州去做什么?
“二堂兄打聽到他家坐著爹爹雇好的船,走運河往南邊去了,那多半是要去德州的。杜夫人的遺物里有他們夫妻德州舊居的鑰匙和房契。石家人若是去了,連住宿費都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