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夜,比京州更早地沉入一片墨色。
山風呼嘯著刮過空曠的街道,卷起零星落葉,顯得格外蕭瑟。巖臺鄉政府那棟小樓,幾盞孤燈在黑暗中頑強亮著,如同驚濤駭浪中飄搖的孤舟。
陳海伏案疾書,臺燈的光暈將他緊鎖的眉頭和專注的神情勾勒得格外清晰。
那份緊急報告已接近完成,每一個字都凝聚著沉重的證據和更大的決心。
窗外偶爾傳來的犬吠和風聲,并未打斷他的思緒,反而更添一種與時間賽跑的緊迫感。
老趙之前又悄悄來過一次,帶來了老鄉偷偷錄下的、關于歐陽靖秘書當天在現場指揮時語氣可疑的錄音片段,雖然模糊,卻是又一記重錘。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這盞孤燈之外,漆黑的夜幕下,至少三股力量已經悄然入場,正以他的小屋為中心,緩緩收緊包圍圈。
第一股力量:歐陽靖的絕望之刃。
一輛臟兮兮的破舊面包車,熄了火,隱藏在鄉政府大院外百米遠的一個廢棄農機站棚子里。
車里坐著三個面色兇悍、眼神游移的男人,嘴里叼著煙,煙霧混雜著汗味和土腥氣在車內彌漫。
“媽的,這鬼地方真冷。”駕駛座上的刀疤臉啐了一口,
“目標就在里面?一個鄉黨委書記?至于讓咱們哥幾個跑這么遠?”
副駕上的瘦高個,顯然是頭兒,冷冷道:
“老板出了大價錢,讓干啥就干啥。盯著點,等他落單,或者等夜深了摸進去。
目標是把他電腦里的東西和一個筆記本搞到手,順便……讓他永遠閉嘴。”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狠厲。
后座一個沉默的壯漢,默默檢查著懷里用布包裹著的砍刀,刀身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寒芒。
他們是歐陽靖通過黑道關系找來的亡命徒,為了錢,什么事都敢做。歐陽靖已經瘋了,他們就是瘋子手中的刀。
第二股力量:李達康的救生索。
鄉政府斜對面的一棟二層自建民居里,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市公安局的兩名便衣干警,代號“山鷹”和“獵犬”,正透過窗簾縫隙,用高倍望遠鏡和夜視儀,嚴密監控著陳海辦公室的窗戶和大院唯一的出入口。
“目標還在辦公室,狀態正常。”“山鷹”低聲道,調整著焦距,“周圍暫時沒發現異常。”
“獵犬”戴著耳機,監聽著的警用頻道和周邊環境的細微動靜:
“收到指揮中心消息,另一組人在鄉里幾個路口布控了,暫時沒發現可疑車輛大規模進入。但頭兒說了,感覺不對,讓咱們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們是趙東來精心挑選的尖兵,經驗豐富,任務是確保陳海絕對安全,并在他試圖轉移證據時提供暗中保護。
他們不知道省廳的人也來了,只知道執行局長直接下達的死命令。
第三股力量:祁同偉的守護之盾。
距離鄉政府更遠一些、地勢稍高的一片小樹林里,兩輛黑色SUV如同蟄伏的猛獸,完全融于夜色。
省廳的程度親自帶隊,車內是幾名神情冷峻、裝備精干的內勤行動隊員,車內儀器屏幕上閃爍著周圍區域的熱成像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