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就像睡著了,只是臉色太過蒼白。
爺爺穿著孝服,捧著遺像。
爸爸拄著拐,拖著斷腿,扶棺。
王道士被剃了光頭,穿著僧袍,在前面念經超度——念的卻是往生咒,給活人超度。
奶奶沒來,她嚇瘋了,關在屋里只會說胡話。
我走在最前面,抱著繼母的牌位。
牌位是新做的,用的是最好的楠木,上面刻的卻是“丁玉娟、李玉梅之位”。
這是我的主意。
讓兩個女人的名字,刻在同一塊牌位上。
她們一個是生我的,一個是養我的。
現在,她們合為一體了。
出殯的隊伍走到村口老槐樹下,我停下腳步。
樹底下,站著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是媽媽,也是繼母。
她的魂體已經凝實,不再透明。
因為這三天的香火供奉,給了她力量。
她沖我招手。
我走過去。
她在我手心里寫字:“對不起。”
我寫:“為什么?”
她寫:“我回來了,但玉梅回不來了。”
是的,繼母死了。
我媽的生魂占據了她的身體,但李玉梅這個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的心抖了一下,渾身僵硬。
可我知道,媽媽在等著我的回答:“我能為她做什么?”
媽媽沒寫字,只是看著我,眼眶里流出血淚。
我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