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四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道:“回夫人,是……是赤尾蠆?!?/p>
在滁國,巫術不僅是民間信仰,更是重要的社會規則和政治工具。楚王常通過祭祀天地、溝通神靈來宣揚自己的“天命所歸”,以此鞏固權威。而巫師與權力的結合,使得巫術成為了一種政治手段,甚至被用作爭權奪力的工具。
滁國之所以巫風盛行,與其獨特的地理環境與文化背景密切相關。滁國地處大灃以南,山林密布,河網交織,自然環境的神秘性加深了滁國人對天地鬼神的敬畏。滁國的巫術形式亦十分多樣,目前已知的有情蠱術、椒降神術、驅魂術、占卜術等。而蠱術,便是此類中的一種。
蠱術的核心在于“以毒攻毒”,即將多種毒蟲置于同一容器中,讓它們互相殘殺,最終存活下來的毒蟲便是“蠱”。這種技藝在大灃早有出現,不過在滁國被發展得更為精細神秘。
赤尾蠆作為蠱術常用毒蟲之一,其毒性猛烈,常被用于制作極為厲害的蠱毒。蘇邑昭暗忖,這嚴管婦要赤尾蠆究竟所為何用?莫不是與她此次回遼東的目的有關?她緊盯著苗四,道:“嚴管婦要這赤尾蠆有何用途?”
苗四連忙搖頭,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道:“回夫人,小的只是每隔七日來送一回毒蟲,實在不知要它作何用處啊?!?/p>
據苗四交代,他自幼便沒了雙親,靠擅長巫術的祖父在大市給人治些小病小痛撫養長大。他與嚴管婦是三月前在大市上相識的,那日嚴管婦到他祖父處就醫,見他對蠱術頗為熟悉,便與他攀談起來。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絡,嚴管婦便提出讓他定期送些赤尾蠆來。苗四起初還有些猶豫,畢竟這赤尾蠆毒性猛烈,稍有不慎便會傷人。但嚴管婦給出的報酬頗為豐厚,他家中清貧,又無其他謀生之計,思前想后,便應了下來。此后每隔七日,他便會將赤尾蠆裝在特制的木盒中,悄悄送到嚴管婦的住處。
面對嚴管婦,苗四也有自己的疑惑。單看嚴管婦平日的衣著與居所,顯然不是什么富裕之人。只有一回,因祖父突然風寒,他不得不在跟前照料,以致于去送赤尾蠆時比以往晚了半日,到嚴管婦住處時,見她正與一婦人在交談。那人背對著門,身形與嚴管婦相差無幾,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記得那人當時穿著一件淡黃色絲質短衣。
嚴管婦見苗四來遲,臉色有些不悅,但見那婦人并無異色,便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匆匆接過木盒,示意他趕緊離開。
自那之后,苗四便存了疑慮,奈何嚴管婦給的報酬實在豐厚,他只當是自己多心,并未深想。如今被蘇邑昭問起,才將此事一并說了出來。
聽苗四說完,蘇邑昭又問:“你可還記得那婦人有何特別之處?”
苗四撓了撓頭,努力回憶道:“那人只留了個背影……對了,她發間似是插著一支嵌有西瑪的骨簪,只是離得有些遠,小的沒看得太真切?!?/p>
蘇邑昭瞇起雙眸,嵌有西瑪的骨簪,這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物件,西瑪珍貴,多在貴族間流通,看來這婦人身份不簡單?!澳菋D人與嚴管婦交談時,可有說些什么?”
苗四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小的當時離得遠,聽不太真切她們的對話,只隱約聽見那婦人提到過‘夫人’二字,其他的便實在記不得了?!?/p>
蘇邑昭輕輕點了點頭,心下已有了大概,對苗四道:“三日前你去時,在屋內回話的可是嚴管婦?”
苗四忙不迭點頭:“正是,當時小的敲門后,她稱自己身體不適,不宜外出,小的便沒再堅持,直接帶著東西離開了?!?/p>
聽到此處,芷蘭插話道:“既如此,那你如何確定那回話之人便是嚴管婦?”
苗四微微一怔,隨即道:“小的雖未親眼瞧見,但那聲音確是嚴管婦無疑。小的與她打交道已有三月,對她的聲音再熟悉不過,斷不會聽錯。”
蘇邑昭道:“那她當時的聲音可有異常?”
苗四仔細回想了一番,道:“小的覺得她聲音較平日里似是虛弱了些,想來是真的身體不適。”
“你可知嚴管婦平日里與何人往來密切?”
苗四搖了搖頭,道:“小的只是負責送赤尾蠆,對其他事并不知曉?!?/p>
蘇邑昭見從苗四這里似乎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便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向任何人提及,若有人問起,你只說不知便可?!?/p>
苗四連忙點頭應下:“小的明白,夫人放心,小的定不會亂說?!?/p>
蘇邑昭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苗四如獲大赦,連忙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夫人可是覺得有何不妥?”芷蘭替蘇邑昭摘下冪籬,見她眉緊皺,像是在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