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覺得有何不妥?”芷蘭替蘇邑昭摘下冪籬,見她眉緊皺,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蘇邑昭抿著嘴,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不,我只是覺得奇怪。”
“奇怪?”
“你想,依苗四所言,這嚴管婦當時就在屋內。既如此,她為何不開門?”
“恐是臥病在床,不宜見人?”芷蘭想了想,回答道。
“那為何不讓苗四將東西留下?”蘇邑昭將目光落在遠處,似在思索著什么:“若只是身體不適,按理說留下東西也無妨,畢竟苗四每隔七日便來送一次,她應當知曉苗四的為人??伤齾s讓苗四將東西帶走,這背后怕是另有隱情。”
芷蘭道:“夫人可是懷疑,當時嚴管婦屋內另有他人,不便讓苗四留下東西?”
蘇邑昭微微頷首,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況且,方才苗四提到那日嚴管婦與一婦人交談,那婦人身穿絲質短衣,發間插著嵌有西瑪的骨簪,想來并非普通家眷。如今嚴管婦死狀凄慘,房中還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像是有人在尋找什么,這一切恐與那婦人亦有關聯?!?/p>
芷蘭道:“只是如今嚴管婦已死,那婦人又身份不明,該從何處查起?”
蘇邑昭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才道:“先從那支嵌有西瑪的骨簪入手。既是骨簪,那必然不是貴族女眷,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
芷蘭眼睛一亮,急忙道:“是侍女!”
蘇邑昭目光中透著幾分篤定:“尋常貴族女眷從不佩戴骨簪,而宮中之人,尤其是那些有些地位的宮女或者女官,向來只佩戴與身份對等的玉簪。而嵌有西瑪的骨簪,怕是只有貴族女眷身邊的近侍才會用。”
芷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那絲質短衣呢?”
蘇邑昭愈發篤定道:“絲質短衣顯然非尋常百姓能穿著。然而,若結合那嵌有西瑪的骨簪來看,此婦人身份極有可能是某位貴族女眷身邊的得力侍女。這等裝扮,既不顯張揚,又透著幾分貴氣,恰是貴族近侍會有的裝扮,既便于伺候主子,又能在必要時彰顯主家的身份地位。”
芷蘭道:“可即便確定了是侍女,這范圍依舊很廣,遼東城內貴族眾多,要找出這背后之人,怕是也不容易?!?/p>
蘇邑昭輕輕撫了撫身上的狐裘:“雖是不易,但并非毫無頭緒。那苗四提及嚴管婦與這侍女交談時提到過‘夫人’二字,這‘夫人’便是關鍵。我們不妨先從遼東城內有身份的貴族夫人入手,查查她們身邊可有符合這般裝扮的侍女?!?/p>
芷蘭用心記下,又有些擔憂道:“可是,如此大張旗鼓地查,會不會打草驚蛇?”
蘇邑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別忘了,咱們手里還有個汴南布坊呢!”
芷蘭先是一愣,當即反應過來,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夫人是想借布坊的名義……”
蘇邑昭贊許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p>
絲質品向來為權貴專屬,而遼東城中的絲質品又皆由汴南布坊經手。如今她又是汴南布坊的話事人,只要以查賬的名義便可輕易獲取近幾年的絲質品賬冊。如此,既能暗中調查,又不會引起旁人懷疑。
芷蘭聽后,眼中滿是欽佩:“夫人此計甚妙,如此一來,咱們便能順藤摸瓜,找出那人了?!?/p>
“不僅如此,還得盡快。嚴管婦一死,背后之人定然心虛,若是慢了,只怕線索會就此中斷?!碧K邑昭邊說邊站起身來,雙手扶著欄桿,看著腳下那幾尾在池水中悠然游動的錦鯉,吩咐道:“你明日去趟布坊,讓質人將近五年所有購置過絲質品的賬冊全部整理出來,尤其是那些購買過淡黃色絲質品的。同時,再讓人暗中留意城中各貴族府邸,看看是否有佩戴嵌有西瑪骨簪的侍女,一旦有發現,立刻來報?!?/p>
芷蘭應聲點頭,眼中滿是干勁:“夫人放心,奴這就去安排?!?/p>
蘇邑昭獨自坐在水榭中,雙手捧著熱茶,目光透過裊裊升騰的熱氣,思緒逐漸飄遠。嚴管婦一死,潘瑤懷孕之事定會因此耽擱,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竟不惜殺害嚴管婦來掩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