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各抹一回,過幾日便能好了。”蘇邑昭輕聲叮囑道。
衛斳靜靜地坐著,任由她處理著手背上的傷痕,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與她身上杜若香交織在一起,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上完藥,蘇邑昭將那犀角瓶交到衛斳手中,替他放下衣袖,道:“日后若再受傷,記得及時處理。”
衛斳接過藥瓶,輕聲道:“知道了。”
蘇邑昭低下頭,不知該如何開口。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問,關于李管事,關于赤蓮,關于芷蘭,甚至關于那場大火……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衛斳手里捏著藥瓶,目光停留在她砌雪堆玉的臉頰上,半響無語,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邑昭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正欲開口,卻見他眼瞼下濃重的青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她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抹笑意:“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點瑣事。”
衛斳并未深究,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今日練了一天的兵,著實乏了,我先去沐浴。”
蘇邑昭溫順地點了點頭,打算送他離開,哪知他才走了兩步,就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她:“你……要不要一起?”
蘇邑昭迷茫的睜著一雙眼睛,嘴唇微張,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仿佛是在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
“怎么?”看著她漲得通紅的臉,衛斳突然玩味大起,故意道:“你我已是夫妻,一同又有何妨?”
蘇邑昭的耳尖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他們結婚已三月有余,平日雖說一起住在青廬,但都是各睡各的,就連手都沒正經拉過,怎么一夜之間,忽然就……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停地擺著手:“不,不用了,妾……妾還要去準備晚膳。”說完,也不等他回應,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屋外的蟬鳴驟然而止,青銅鑒里的冰塊尚未化盡,鎏金雀鳥紋香爐里點上了熏香,與周遭的水汽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青廬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西側屋內放置著浴盆,盆底鋪著鵝絨墊,水面浮著貢冰與杜若花瓣。衛斳褪去身上的衣物,跨入浴盆中,冰涼的池水瞬間包裹住他健壯的身軀,帶走了滿身的疲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要將這滿室的幽香都吸入體內。
蘇邑昭捧著盛滿杜若汁的陶罐走進,才走沒幾步,就見衛斳穿著一身濕漉漉的中衣,從浴房中走了出來,一頭烏黑的長發還來得及擦干,水珠沿著他剛毅的臉龐滑落,滴在堅實的胸膛上,勾勒出一幅誘人的畫面。
蘇邑昭頓時愣在原地,她從未見過這般場景,手中的陶罐不自覺地滑落,淡綠色的杜若汁灑了一地,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一股濃郁的花香。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喉嚨干涸的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男人,該不會是在勾引她吧?被腦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蘇邑昭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碎片。
衛斳見狀,不再逗她,彎腰撿起一塊碎片,道:“無妨,我來收拾,你去替我拿身干凈的衣裳來。”
蘇邑昭只想趕緊離開這地方,聽他這么說,立馬聲音細若蚊蚋的應了聲“是”,便匆忙跑開了。
待衛斳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蘇邑昭已經將干凈的衣物拿了進來。與其他諸侯子弟不同,衛斳自幼便離開母國進宮陪伴太子,十歲入軍營歷練,因而日常做派不喜奢華,更不愿生人近身伺候。像這類沐浴更衣之事,向來都由李管事負責,可偏今日衛斳歸來晚了些,李管事又在庖廚準備晚膳,所以這伺候人的活,就落到了蘇邑昭的頭上。
衛斳接過衣物,一件件慢慢穿上。他身材高大,肩寬背厚,普通的衣物穿在他身上,竟也顯得格外挺拔。長發上的水珠順著他小麥色的肌膚滾落,在衣襟處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蘇邑昭拿起漆盤上的鮫綃巾緩步上前,踮起腳尖,微涼的指尖不經意地掃過他后頸未干的水珠,衛斳的睫毛微微一顫。突然,他毫無征兆的把頭后仰,發梢甩出的水濺到了她的臉上,那帶著淡淡花香的水珠落在她的肩頭,留下一朵朵細小的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