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蘭小聲道:“夫人,這火不會真是玉琴放的吧?”
蘇邑昭把目光落在遠處搖曳的樹影上,聲音低緩卻清晰:“是不是她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的主子是否要讓她成為那個‘干的人’。”
“她的主子?”說著,芷蘭有些不明白地盯著蘇邑昭的側臉。
恰好門外的侍女來報:“夫人,侍醫到了。”蘇邑昭放下手里的粥,起身道:“快請。”
楚蘅背著藥箱,腳步匆匆地走進前廳,對著蘇邑昭恭敬地行了一禮。
蘇邑昭微微頷首,輕聲道:“勞煩公子,我這喉嚨不太舒服。”
楚蘅讓蘇邑昭坐下,自己則從藥箱中取出脈枕,示意她將手放在上面。他將手指輕輕搭在蘇邑昭的右手脈搏上,閉目凝神,仔細感受著脈象的跳動。過了一會兒,道:“夫人的脈象平穩,并無大礙。只是方才在火場吸入了濃煙,灼傷了喉道,這才導致的喉嚨不適。我開一副清肺潤喉的方子,夫人按時服用,五日便可痊愈。”
蘇邑昭點頭致謝道:“有勞楚公子了。”
楚蘅開好藥方交給一旁的芷蘭,正收拾著藥箱,忽聽蘇邑昭道:“吾有一事想請教公子。”
楚蘅手中動作一頓,抬眸看向蘇邑昭,溫和道:“夫人但說無妨,若在下知曉,定當如實相告。”
蘇邑昭微微坐直身子,目光落在楚蘅臉上,壓低聲音開口道:“那夜與公子一道出手相助的男子,究竟是誰?”
楚蘅眼神微微一滯,旋即恢復如常,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道:“夫人怎的突然問起此人?”短暫停頓后,又道:“那是在下的一位友人,我等恰巧路過,見有不平之事,便出手相助。”
蘇邑昭目光緊緊鎖住楚蘅,似要從他臉上捕捉到一絲破綻:“公子的這位友人,身手不凡。只是……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楚蘅合上藥箱的蓋子,神色自若地回道:“他向來行蹤不定,我也不慎了解。”
蘇邑昭高深莫測道:“公子此話當真?”
楚蘅挑了下眉,目光坦然地與蘇邑昭對視,道:“自然當真。夫人莫非覺得是在下有意隱瞞?”
蘇邑昭輕輕搖頭,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公子這位友人實在神秘,竟能在這主帥府中來去自如,還于那夜出手相助,實在叫人好奇。”
楚蘅為難的扯扯嘴角:“夫人……不妨問問將軍。”
蘇邑昭目光流轉,輕笑一聲道:“將軍如今忙于西院走水之事,怕是無暇顧及這些。公子若知曉,不妨直言,也免得我再去打擾將軍。”
楚蘅面露難色,猶豫片刻,道:“夫人,實不相瞞,我那友人身份特殊,不便透露過多。不過夫人放心,他絕無惡意。”
蘇邑昭看著他,似在判斷他話中的真假,隨后緩緩道:“既如此,那便罷了。只是希望公子日后若再見到這位友人,能代我道一聲謝。”
楚蘅連忙應道:“夫人放心,在下定會將夫人之意如實轉達。”
殘月如鉤斜掛天幕之時,西院的廢墟也已褪去了昨日駭人的赤紅,余下幾處焦黑的梁木仍在冒著青煙,將晨霧染上了一層鐵銹般的灰褐色。仆役們提著銅盆在瓦礫間穿行,潑灑的水聲與遠處更夫沙啞的報時聲交織,驚起幾只禿鷲從燒斷的橫木上倉皇飛散。
宮正站在廢墟邊緣,手指捻著從草叢里拾起的半片殘布,布料邊緣的焦痕呈不規則的波浪狀,像是被某種黏稠液體浸透后引燃。他轉頭對身旁的司煊低聲道:“這布料的材質與庫房內存放的織品不符,倒像是……像是醫館常用的藥紗。”
司煊接過殘片,湊近鼻尖輕嗅,眉心微微一皺:“大人,這上面除了煙灰味,似乎還有股極淡的腥氣。”
衛斳踏破晨霧而來,身后跟著史葉與李管事。
此時,一名仆役氣喘吁吁的小跑著來稟:“大人,在西院東墻根下發現了一只被埋在土里的陶罐,里頭……里頭還剩些黑褐色的黏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