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名仆役氣喘吁吁的小跑著來稟:“大人,在西院東墻根下發現了一只被埋在土里的陶罐,里頭……里頭還剩些黑褐色的黏稠物。”
宮正與衛斳互看一眼,一齊向東墻角走去。陶罐已被小心地挖出,罐口原本封著的濕泥已被揭開,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司煊拿起隨身攜帶的竹片伸進罐內,蘸起罐內黏稠如膏的黑色液體,在晨光下細看:“大人,這東西遇光后微微泛藍,像是……像是石脂水!”
衛斳臉色驟變,一把奪過司煊手中的竹片,指尖觸到那黏稠液體時猛地一縮,厲聲道:“石脂水?此物怎會在此處出現!”
宮正接過竹片,目光在那黑色液體上停留片刻,沉聲道:“石脂水遇火即燃,若真是此物,那這火……”他話未說完,在場的人已心照不宣。
司煊從懷中取出昨日拾得的銅鏡殘片,與陶罐中的液體仔細比對后,道:“大人,這銅鏡殘片上殘留的潤滑感,與石脂水混合后的觸感極為相似,且那股難以言明的氣息,也與這石脂水散發出的腥氣有幾分相像。”
宮正眉頭緊鎖,吩咐道:“將這陶罐一并帶回,再做查驗。”
司煊點頭應道:“是,我這就去安排。”說罷,便帶著幾名手下匆匆離去。
宮正面向衛斳,道:“將軍,據下官所知,這石脂水向來只有軍中才有,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衛斳面色陰沉,目光在陶罐埋藏之地與周圍廢墟間來回掃視,沉聲道:“大人所言極是,石脂水乃軍中管控之物,私藏或濫用皆屬重罪,本將定會徹查清楚。”說罷,他轉頭看向史葉,冷聲道:“你即刻去查,看看近日是否有軍中之人私自外出或與府中下人有過多接觸,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宮正看著史葉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衛斳,憂心道:“將軍,此事非同小可,還需謹慎處理。若真是軍中之人所為,那背后之人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衛斳道:“大人放心,本將明白。只是此事還需保密,切莫打草驚蛇。”
宮正應道:“將軍所言極是,下官定會小心行事。”
卯正一刻,青廬正廳的楠木長桌上已經備好了早膳。炙鹿肉切片鋪于青銅盤中,肉脂的焦香滲入紋理,野山菌燉雞湯浮著金黃花油,在晨光中冒著熱氣。
蘇邑昭走進正廳,她今日著了件月白色繡銀線纏枝蓮的交領中衣,外罩一件淺碧色對襟襦裙,發間僅插了一支白玉簪,整個人顯得清雅卻又不失端莊。
衛斳早已落座,蘇邑昭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輕聲問道:“西院之事可有進展?”
衛斳執起玉箸,夾了塊鹿肉放入她面前的陶碗中,道:“說來話長。”
蘇邑昭點點頭,嘴角一翹,道:“那就長話短說。”
衛斳轉過臉來,靜靜的盯著她,蘇邑昭心里惴惴的,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她輕咳一聲,低聲道:“若是為難,就算了。”
衛斳這才收回目光,執起面前的茶碗輕抿一口,道:“今早在西院廢墟中發現了一只藏有石脂水的陶罐。”
“石脂水?府中怎會有石脂水?”蘇邑昭放下手中的玉箸,眉心微蹙,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這石脂水乃是軍中之物,用于火攻等特殊戰術,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接觸得到,更別說會出現在府中西院的廢墟之中。
“你知道石脂水?”衛斳望著她,眼中沒有什么情緒。
蘇邑昭微微側頰,不以為意的“嗯”了聲,坦誠道:“在書中看到過。這石脂水遇火即燃,威力巨大,若運用得當,可在戰場上起到關鍵作用,但若落入心懷不軌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設想。”
衛斳眼底的陰霾逐漸散去,放下茶碗,笑意浮起:“我已命史葉去軍中探查。”
蘇邑昭盯著菌湯泛起的裊裊淡煙,喃喃自語道:“除了兗東軍,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