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聽聞潘姐姐一直在服用扶正散,此藥雖能調理女子身體,但若是長期服用,又在此期間有了身孕,恐對胎兒不利。”
“……扶正散。”衛斳嘴角露出一抹諷刺,又道:“你是從何處得知的?”
蘇邑昭如實道:“是芷蘭偶然聽到的,她曾聽到潘姐姐院中的嚴嬤嬤與戴嬤嬤提及過此事。”
衛斳皺著眉頭,他還是頭回聽聞這扶正散,他抬眸看向蘇邑昭,眼神中多了幾分詢問:“這扶正散,可會致人滑胎?”
蘇邑昭輕輕搖頭,道:“妾也不甚清楚,只知若長期服用,又在此期間有孕,恐對胎兒有損,但具體會如何,妾也不知。”
衛斳慢慢的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在半月前就從李管事處得知潘瑤有孕一事。并吩咐李管事多留意潘瑤院中的動靜,莫要出了差錯,且不得未將此事告知他人。如今潘瑤刻意將此事告知蘇邑昭,并刻意選在玉紜前來送禮時提出請求,這一連串舉動實在可疑。
“將軍應當去。”蘇邑昭一臉認真的說完,見他久久不說話,眼神愣愣的看著自己,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啦?”
衛斳才回過神來,過了片刻,嘆息道:“你倒是與我想的不一樣,我本以為你會阻攔。”
蘇邑昭淺笑起來,眼中帶著幾分慧黠:“將軍這是哪里話,妾雖為女子,卻也懂得大局為重。況且,將軍心中自有分寸,妾又何須多言?”
衛斳凝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似是欣賞,又似是無奈,捏了捏她柔嫩的手,好似自言自語道:“你倒是善解人意……”
蘇邑昭垂下眼眸,微笑道:“妾只是希望將軍能順心。”
衛斳松開捏著她的手,站起身來,又不死心的低頭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既然如此,那年關時我便去她院里一趟。”說完,穿上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暖閣。
外頭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風聲穿透窗欞縫隙,發出尖銳的呼嘯,使得檐下銅鈴叮當作響。
蘇邑昭望著衛斳離去的方向,指尖無意識絞著錦墊流蘇,直到暖閣門被風撞得砰然閉合,才驚覺手中絲線已被攥得發皺。她緩緩松開手,任由侍女添上新炭,可炭盆里騰起的熱氣卻驅不散指尖的寒意。
“夫人。”芷蘭捧著漆盤進來,盤中放著新沏的花茶,“將軍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蘇邑昭接過茶盞,暖意透過薄胎瓷壁滲入掌心,卻暖不透眼底凝結的霜色:“將軍應了年關去潘氏院里。”她低頭抿了口茶,花茶的芬香在舌尖化開,暫時壓下了喉間泛起的苦澀。
芷蘭上前幾步,湊近了些:“奴方才瞧見戴嬤嬤領著下人,抬著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鬼鬼祟祟的從潘氏院里出來。奴瞧著奇怪,就跟了上去,結果看見她們將木桶抬進了后院的偏房,那偏房平日里鮮少有人踏足,不知她們在里面搗鼓些什么。奴等了許久,才見戴嬤嬤出來,手里還拿著個布包,神色匆匆地回了潘氏院里。奴不敢靠得太近,怕被發現,便想著先回來稟報夫人。”
扶正散的藥方中明確提到,若要根治病癥,需在溫服用藥的同時配合熏蒸,如此,芷蘭看到的木桶應該就是潘氏為了醫治病癥而用的蒸桶。蘇邑昭指尖頓了頓,茶盞在案幾上輕輕一磕:“她院里的人,自是替主子做事。”她放下茶盞,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庭院里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木,“你且再盯著些,尤其是那戴嬤嬤。”
芷蘭應了聲是,正要退下,忽見李管事匆匆而來,在暖閣外躬身行禮:“夫人,將軍請您去偏廳,說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蘇邑昭站起來,抬手撫了撫發髻,低頭整理著衣衫。
芷蘭上前來,幫著蘇邑昭理順了裙擺上的褶皺,扭頭瞥見門外呼嘯的狂風,不滿的抱怨道:“什么事方才不能說,非要這會兒把人叫去。”
蘇邑昭輕點了下芷蘭的額頭,示意她不要多言,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外袍披上,這才帶著芷蘭,隨李管事一道向著偏廳而去。
偏廳里,燭火搖曳,將衛斳的影子拉得老長。他負手而立,聽到腳步聲,這才轉過身來,“來了。”說著,指了指旁側的席位,“坐。”